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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今日龙山外,当忆雁书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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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看,"他的指尖划过蹄铁裂痕,金属的凉意渗进甲胄,"此铁含涿州私铁七成,"举向阳光,裂痕中透出的光斑如泪,"去年青石口之战,三十七名弟兄坠马,"喉结滚动,"皆因蹄铁断裂。"

镇刑司掌印太监的蟒袍在丹墀发出窸窣声,袖口的飞鹰纹暗记擦过金砖:"这是马政司经办不力......"话未说完,谢渊已捧着冶炼记录踏前半步,案头的炉灰沾在他的朝靴上:"贵司的飞鹰纹,"他的指腹碾过记录上的火漆印,炉灰簌簌落在"镇刑司抽成"栏,"刻在敌马的蹄铁内侧,"突然转身指向萧枫手中的断铁,"也刻在边军张二牛的额骨上!"

马政指挥被拖至丹墀时,膝盖在金砖上磨出血痕,镇刑司腰牌叮当坠地:"陛下,王经历说不改龄便烧马厩......"萧枫甩出账本,纸页拍打地面的声音如鞭笞:"张二牛的母亲,"他的声音如塞北的冰,"至今还在驿站等儿子的马革裹尸——"突然指向改龄记录,"而你改的每颗马齿,都是插向弟兄的刀!"

谢渊翻开账本,拿起改龄药水的琉璃瓶,阳光穿过药渍在殿中投下青斑:"三年来,"他的目光扫过镇刑司班列,"镇刑司借'损耗'之名抽成十万两,"锤尖敲在"私铁换马"的密约上,"用驽马换敌铁,"指向北方,"让瓦剌骑兵,"声音陡然低沉,"骑着我大吴的战马,践踏我大吴的土地!"

当改龄药水在验毒纸上泛出孔雀蓝,私铁矿渣在阳光下显形飞鹰纹,德佑帝的朱笔在《军法》卷首悬停片刻,最终重重落下:"马政司通敌,"他望向萧枫染血的甲胄,"镇刑司合谋,"笔锋划破黄绢,"主犯凌迟三日,从犯枭首示众!"谢渊趁机呈上《马政监理制》,竹简碰撞声中,獬豸纹封泥在阳光下裂开:"请陛下设风宪官监理马政,"他的声音如青铜钟鸣,"让每匹战马的齿龄,都见天日;让每块蹄铁的矿脉,"望向殿外,"都刻国法。"

大同城的蹄铁坊里,萧枫的重锤砸在新铸的獬豸纹蹄铁上,火星溅入积雪。"弟兄们,"他的声音混着熔炉轰鸣,"这蹄铁,"锤尖指着内侧的风宪官花押,"刻的不是纹,是边军的命!"新蹄铁的獬豸角在阳光下闪烁,映着马夫们眼中的泪光。

老军汉抚摸着新蹄铁:"当年我那匹马,"他的独眼中映着炉火,"就是断蹄死的。"

谢渊亲自校订的《验马定式》挂在马厩门前,黄绢上的朱笔字被雪光映得发亮:"一验齿龄,必查牙床三匝;二验蹄铁,必辨矿脉五色;三验烙印,必对火漆三印。"兽医们手持验齿镜,对着每匹战马的唇瓣仔细端详,再无改龄药渍能蒙混过关。

"敢在齿龄上动手脚,"萧枫拍着定式木牌,"先断验马官的手。"

太仆寺的马料库前,新立的石碑刻着"马料如马命"五个大字,碑后是历年亏空清单,每个数字都用私铁渣填红。谢渊看着库吏们重新清点苜蓿,风宪官的勘合符在每袋草料上打下獬豸印,"这次再少一石,"他对库令道,"就把你埋进草料堆。"

宣府镇的加急军报在午夜送达,信纸上的"飞鹰再临"四字,用私铁屑混着血写成。谢渊的勘合符扫过,显形出瓦剌文"新炉已开",墨迹中的矿脉走向,与镇刑司绘制的河套地图完全一致。"传令九边,"他将密信掷入火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暗炉。"

玄夜卫的铁靴踏遍七边重镇,在榆林卫马政司后院,又挖出三座暗炉。炉中未及销毁的账本,详细记录着"飞鹰纹蹄铁"的铸造数量,经手人处的花押,与周龙案的通敌边将相同。谢渊望着炉中冷灰,仿佛看见无数战马倒在断蹄之下。

"官腐如炉灰,"他对林缚道,"春风一吹就复燃。"

边关百姓的护马队举着火把巡视马厩,袖章上的獬豸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老牧民牵着孙儿,用马鞭指着马唇:"看见青斑没?"他的声音混着北风,"这是谢大人说的改龄药,看见就敲锣。"

《大吴马政考》的新篇页上,谢渊的批注力透纸背:"马政之腐,腐在官心;官心之腐,腐在私念。"改龄案的验马簿、私铁蹄铁的断片,被郑重封入典籍,成为后世马政官员的必修之课。

断裂的私铁蹄铁供奉在边军祠堂,旁边是马政指挥的忏悔书。新任边将入职时,必在此处净手焚香,手按冰冷的蹄铁,听老军讲述断蹄之痛,"这铁,"老军的独臂划过裂痕,"曾砍断过我弟兄的腿。"

萧枫的《边军马经》刊印成册,首卷便是"验齿法"与"辨铁术",每幅插图都配有血色批注:"齿龄可改,军心不可改;蹄铁易断,国法难断。"这本书被边军视为珍宝,藏在每个马夫的草席下。

片尾

新刻的"马政如国政"石碑立在厩门前,碑阴刻着所有改龄案中牺牲的战马名字。萧枫的验马锤已换成獬豸纹铜锤,敲在新蹄铁上,声音清亮如钟。"大人看,"他指着正在吃草的战马,"齿龄对,蹄铁硬,"马唇翻动间,再无青斑药渍,"现在就算瓦剌可汗亲来,"顿了顿,"也骗不了咱们的马。"

马政司的暗炉已被填平,原址建起獬豸雕像,铁蹄下踩着飞鹰纹残片。每任马政官员路过,都会对着雕像默立,想起谢渊在金殿说的话:"战马的蹄铁,"顿了顿,"是边关的第一道防线,"冷声道,"也是官心的试金石。"

塞北的北风掠过马厩,带着新战马的嘶鸣传向远方。后世的史书翻开这一页时,总会看见谢渊的结语:"马壮者,非草料之功,乃官心之正;边固者,非城墙之坚,乃国法之明。"正如獬豸永远昂首注视着北方,大吴的马政,终将在官心与国法的守护下,重现铁骑雄风。

卷尾

太史公曰:观边军验马之变,知官腐之祸莫甚于蠹国武备。马政司改齿龄以充数,镇刑司售私铁以谋利,致使壮马成驽、坚蹄成脆,几断边关之脊。然萧公验马于厩,谢公查腐于朝,终使奸邪伏法,马政维新。后之任事者,当以马为镜,照官心之正邪;以法为绳,束贪墨之贼心,方保马壮军强,国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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