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守望（2 / 2）
“留下吧！”“烬”眼中厉色一闪，左眼金芒与右眼灰寂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融，化作一道灰金色的流光，后发先至，瞬间缠绕上那遁光最黯淡的一道身影！
嗤——！
如同热刀切油，那道身影剧烈颤抖，体表符文寸寸崩碎，最终发出一声极其短暂、非人般的尖锐鸣响，彻底溃散，只在原地留下一枚不断闪烁、结构极其复杂的多面体晶体！
而其余十一道光影，则借此机会，彻底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再无踪迹。
战斗骤然开始，又骤然结束。
星域边缘重归“平静”，只留下肆虐后的法则乱流，以及那枚悬浮在虚空中、散发着冰冷光泽的多面体晶体。
离朱与素衣的虚影变得更加凝实，他们与“烬”汇合，神色凝重地看着那枚晶体。
“牺牲同伴，断尾求生……好决绝的手段。”离朱沉声道。
素衣小心翼翼地以生命光华探查那晶体，片刻后，脸色微变：“这里面……封装着海量的观测数据，其加密方式……我从未见过。而且，核心似乎有一个……自毁程序正在倒计时！”
“烬”伸出手，灰金色的力量包裹住晶体，强行延缓了其自毁进程，他左眼金芒死死盯着晶体核心那一点不断闪烁的、极其隐晦的标记——那是一个由简单线条构成的，仿佛一只冰冷眼睛的图案。
“它们……不是终点。”“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只是……‘眼睛’。”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初衍界沉眠的林清羽，那包裹在混沌本源中的身躯，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眉心内敛的天罡道种，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仿佛隔着无尽虚空，与那枚多面体晶体中的“眼睛”标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排斥。
晶瞳·谜踪
枯荣星域边缘，虚空伤痕尚未完全平复。那枚多面体晶体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内部结构精密得令人窒息，仿佛凝聚了某种超越当前认知的科技或道法结晶。离朱、素衣、“烬”三人呈三角之势将其围住，神色凝重。
“自毁程序已被我强行暂缓，但极其不稳定，如同绷紧的弦。”“烬”的灰金色力量如同最细微的蛛网，渗透进晶体的表层结构，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其内部数据加密方式前所未见，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神念禁制或符文序列，更像是一种……纯粹的‘逻辑迷宫’。”
离朱眼中不息之火灼灼：“能暴力破解吗？老子就不信，这铁疙瘩能扛得住星核煅烧！”
素衣连忙阻止：“不可！其结构极其脆弱，内部能量回路环环相扣，暴力冲击很可能引发链式崩溃，我们什么也得不到。”她温润的生命光华如同流水般包裹着晶体，试图从“生命”的角度去理解这非生之物，“它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有绝对的‘任务’逻辑。我能感觉到，它的核心指令只有两个：观测记录，以及……在必要时，将数据传回某个……‘源头’。”
“源头？就是那个‘眼睛’？”离朱看向晶体核心那个若隐若现的冰冷眼状标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枚原本只是被动闪烁的晶体，核心的眼状标记骤然亮起！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凝聚的灰色光束，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围困它的三人，而是径直穿透了虚空，仿佛锁定了某个冥冥中存在的坐标！
“不好！它要传递信息！”“烬”反应极快，灰寂之力瞬间化作屏障试图拦截，但那灰色光束竟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直接穿透了他的力量，瞬息间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一刹那——
遥远的初衍界，地脉深处混沌本源包裹中，沉眠的林清羽眉心的“天罡道种”，仿佛被某种同源而异质的力量强行叩击，猛地一震！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的意念波动，如同深水炸弹般在她沉寂的识海中炸开！不再是模糊的梦呓，而是一段冰冷、破碎、却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数据洪流”！
她“看”到了枯荣星域混沌演化的无数细节，看到了离朱的火焰、素衣的光华、“烬”的灰金之力，更看到了……那枚多面体晶体核心，那个冰冷的“眼睛”标记！
以及，透过这个“眼睛”，她仿佛逆着那信息传递的轨迹，模糊地感知到了极其遥远的时空之外，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由无数冰冷星辰与金属结构构成的浩瀚国度。那里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无穷无尽的机械运转与绝对理性的数据流转，一个庞大的、如同精密钟表般的“意识”，正通过亿万这样的“眼睛”，冷漠地观察着诸天万界！
“观测者……‘械灵国度’……‘万我归一’……”几个破碎的概念伴随着庞大的数据流，强行涌入她的感知。
“外邪……侵扰……道标……”
强烈的排斥感与守护本能，让林清羽沉眠的意识产生了剧烈的抵抗！天罡道种光芒大放，原初道炁自主运转，不再是疗伤，而是化作一柄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那强行涌入的数据洪流，要将其“剥离”、“解析”、“定义”！
这不是能量层面的对抗，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宇宙法则、两种存在理念在信息层面的激烈碰撞！
一方是“械灵国度”那绝对的、剔除了所有“冗余”的理性观测。
一方是林清羽医武之道中，对“可能性”、“平衡”与“生机”的坚定守护。
在她的识海之中，仿佛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战争。冰冷的数据流试图将她所知的一切都量化、归档；而她的道韵则如同温暖的活水，不断化解数据的僵硬，赋予其“意义”与“变化”。
这场发生在意识最深处的交锋，对外界的影响微乎其微，却凶险万分。若林清羽意识被这冰冷的数据洪流同化，她可能将失去自我，成为对方数据库中的一个标本；若她强行排斥失败，则可能导致神魂受创，沉眠时间无限期延长。
初衍界那懵懂的集体意识，感受到了“母神”意念中的剧烈波动与痛苦挣扎，整个世界的法则都随之轻微震颤起来，天空的混沌色变得暗沉，大地上的草木无风自动，流露出不安的气息。
依附在世界壁垒上的那点灰色痕迹，数据记录的频率陡然加快，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极为关注。
---
枯荣星域这边，在那道灰色光束消失后，那枚多面体晶体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表面的光泽彻底黯淡下去，核心的眼状标记也随之熄灭。“烬”感觉到，其内部的自毁程序失去了维持，彻底沉寂，变成了一块似乎人畜无害的“顽铁”。
“信息……已经传出去了。”素衣脸色苍白，她虽未直接承受冲击，但通过生命光华的连接，也隐约感知到了那光束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意志。
离朱一拳砸在虚空中，引得周遭法则一阵荡漾：“该死！还是让它们得逞了！这下我们彻底暴露了！”
“烬”默默收回力量，将那枚失去活性的晶体摄入手中，左眼金芒死死盯着它，仿佛要将其看穿：“未必是坏事。它们得到了数据，我们也……并非全无收获。”
他抬起头，看向离朱和素衣：“至少，我们知道了对手的名号——‘械灵国度’。以及，它们似乎对清羽……或者说，对清羽所代表的‘天罡法则’，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就在三人心情沉重，分析着眼前局势时——
嗡！
一道微弱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星海，直接同时在离朱、素衣和“烬”的心间响起！
这意念断断续续，带着沉眠初醒的沙哑与虚弱，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出几个关键信息：
“械灵……观测……”
“非敌……非友……求‘道’异途……”
“护好……枯荣……”
“吾……需时……”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清羽！是清羽！”素衣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她还活着！她听到了我们的声音！”
离朱也是虎躯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丫头命硬得很！”
连一向沉默的“烬”，那灰金色的眼眸中也波动着难以抑制的情绪。
这缕跨越无尽时空传来的意念，虽然微弱，却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座灯塔！它不仅证实了林清羽的存在，更指明了潜在的敌人，以及……她正在做的事情。
“她需要时间……”离朱收敛了狂喜，神色重新变得坚毅，“那我们就为她争取时间！守住枯荣星域，就是守住她的道，她的希望！”
素衣点头，生命光华变得更加凝练：“没错。既然知道了对手是‘械灵国度’，我们便可以有所防备。它们擅长观测与逻辑，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以混沌之变，应对其不变之规！”
“烬”将那块失去活性的晶体收起：“我会尝试逆向解析其结构，或许能找到它们的弱点。同时，加强星域外围警戒，它们……一定还会再来。”
三人相视点头，千年的担忧化作了此刻更加坚定的守护信念。
而此刻，在初衍界深处，强行传递出那道意念后，林清羽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更深沉的疲惫与修复之中。天罡道种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消耗巨大。
但这一次，她的沉眠不再是完全的静止。识海深处，那被强行灌入的、关于“械灵国度”的冰冷数据，正与她的医武之道进行着缓慢而持续的碰撞与交融……
一丝全新的、融合了理性观测与生命感悟的奇异道韵，正在这极致的静默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