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杀神阵(2 / 2)
带着白狐面具的少年幽幽叹了一声:“杀神阵,起。”
这一刻就算范一摇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她为了锻造忘忧梳点亮的各处阵眼,实际是在激发这个阵法,而法阵杀意所指向的,正是师父凤梧!
凤梧被困于杀神阵中,数万道阵法光线如盘丝向他包围而来,根本避无可避,很快就被重重捆缚,如蛛网正中的猎物。
凤凰火那枚火球去而复返,再次掉头向他飞来。
而凤梧这一次已经不可能再躲开。
身为凤凰,一旦沾染上凤凰火,则万劫不复,不可涅槃。
“师父!”
范一摇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脚从阵眼处拨开,断了这阵法,可是她越是反抗,那股强横的力道便越是压得厉害。
“一摇,不必自责。能助你一程,重立九鼎,也不枉为师身为九州凤凰的职责。”
滚滚热浪迎面袭来,凤凰火的火光将凤梧周身映得热烈明亮,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的火中神鸟本相。
范一摇双目通红,喉中隐有血腥味。这时感觉出来束缚自己的那股力量,似乎来自腰间。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手伸进腰间口袋,摸出那枚孟埙送的平安符。
她向法阵外看去,正对上孟埙目光。
此时他已收了三枚龟甲,静静与她对视,眸光平静如水。
为了锻造忘忧梳,他不仅可以不顾凤凰的死活,更不在乎让她成为亲手置师父于死地的刽子手。
以平安符为由,下的却是操纵禁术。
当年光风霁月的神祇,如今早已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画皮鬼。
孟埙笑了,只是这笑容惨不忍睹。
范一摇死死盯着他,情绪起伏太过剧烈,胸口闷疼,忽然呕出一口血,同时攥紧拳,捏碎了手中符箓。
禁锢的力量消失了,然而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凤凰火球逼至凤梧近前,即将点燃他衣袍。
凤梧释然地闭上眼。
火光中,忽然有一道影子飞扑过来。
凤梧感觉腰间一松,玉笛被人夺了去。
凤凰火以玉笛做刀,奋力挥断缠绕在凤梧身上的阵光丝线,将他狠狠推开。
白色的衣袍,紫色的裙摆瞬间燃烧起来,化为一个巨大火球。
凤凰火竟是以自己的身躯,顶替了凤梧,成为火球吞噬的燃料!
在凤梧震惊的目光中,凤凰火自火光中向他露出微笑。
“你,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凤梧脸色惨白,那向来慈悲平和的黑瞳,终于不再以一种看淡一切的姿态去看万千世界,仿佛星空破碎,天地塌陷。
“主人……”凤凰火流着泪开口轻声呼唤。
“你……你想起来了?怎么可能?”凤梧不可置信。
凤凰火惨惨地一笑,“大概是……死前的走马灯吧,我看到以前我们相处的画面……”
凤凰火盯着凤梧的脸,目中满是不舍,她幽幽叹了口气,似是也觉得颇为无奈,“我本以为,忘记你,就可以彻底获得自由了呢,谁知道,再次见面,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了你……舍不得,看到你死呢……”
“不过也好,我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真正伤到你了……也好……”
凤凰涅槃遗落的火焰,威力不可轻视,纵使凤凰火天生拥有操纵这火焰的力量,也没办法在这种焚烧下幸存。
她的弥留十分短暂,几乎是说完这番话,便化为万点星火,消失作尘烟,没有给世间留下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凤梧冲进火光,想要将人拥住,却终是一场空。
……
手中忘忧梳发出莹莹青光,顺利完成锻造,范一摇只觉眼前一黑,身体软倒。
同一时间,江南渡也终于破开杀神阵法,冲进去将她抱起。
“师兄……那三枚龟甲,是我的,是我要送给你的,替我拿回来……”
范一摇攥住江南渡衣襟,目光空洞,近乎咬牙切齿道:“就算我死,也不留给他……”
江南渡看到被他如珠如宝捧在手心的小师妹,此时却因为其他男人肝肠寸断,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攫住,钝痛压抑,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好,师兄给你拿回来。”
江南渡将失去意识的小师妹抱起,冷冷退后,戒备地盯着对面同样退守的阴阳师。
凤梧还跪坐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凤凰火刚刚消失的地方。
而孟埙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在忘忧梳上,见梳子的颜色已经从暗黄变成青绿,终究是放松下来。
对面那些东瀛的阴阳师似乎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震惊到,为首之人惶恐地看向那头戴白狐面具的少年。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原本少主是有能力拦住凤凰火,不让她救凤凰的,可是少主却没有行动,只是放任地在旁边看着。
“少主,如今凤凰火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动凤凰了,我们,我们失败了……”
“君明大人会震怒的!”
“是啊,该怎么和君明大人交代……”
少年长得清俊,像文弱的贵族少爷,人畜无害,可是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阴阳师,他们便全都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穿着白袜木屐的双脚缓缓迈步向前,少年走到凤梧面前,竟是十分恭敬地行了一个日式礼,“凤梧大人,在下君明泽野,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凤梧缓缓站起身。
君明泽野身后的阴阳师全都祭出阴阳符,却被他轻轻擡手制止,不敢再继续动作。
然而凤梧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径直走到江南渡身边,道:“忘忧梳,能交给我保管么?”
江南渡将忘忧梳从范一摇手中抽出,递给了凤梧。
凤梧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拿着忘忧梳径直离开了,背影萧索,没有回头。
阴阳师们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君明泽野低声警告:“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如今凤凰已没有天敌,又有烛龙和九州初代阵法师在,你们还能做什么?”
“可是少主,君明大人他……”
君明泽野淡淡道:“父亲那边,我自会亲自去解释。”
江南渡抱着范一摇,冲孟埙伸出手,“东西。”
孟埙倒也很识趣,将三枚龟甲交出。
江南渡什么也没说,抱着范一摇转身离开。
林中便只剩孟埙一人,与一伙阴阳师对峙。
君明泽野神色平和,“帝俊大人,您乔装扮成我们盟友的样子,几次三番利用我们锻造九鼎所化铜器,是否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孟埙神情倨傲,全然不将这些阴阳师放在眼中,“是你们自己蠢,怪不得别人。”
“你大胆!”
阴阳师们显然被孟埙这个态度激怒。
君明泽野却还是神色从容,平和道:“若是我们帮助您找到剩下的铜器,不知帝俊大人是否愿意用设立九鼎的方法来换?”
这话说得委婉,实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威胁,接下来他们会全力以赴抢夺剩下的铜器。
孟埙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设立九鼎?就凭你们,也配?”
这场谈话以不欢而散告终。
那些阴阳师看着孟埙离开,很是不屑,“哼,这九州的阵法师怕是根本看不清局势,以为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强大,可以对我们傲慢无礼么!”
“住口。”
君明泽野一直微笑着目送孟埙离开,甚至很是尊敬地微微颔首。
“曾经的强者,哪怕如今落魄,也依然值得敬畏,收起你们的轻慢之心。”
“是,少主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