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现月光宝盒(1 / 2)
同福客栈的灯笼在风中吱呀作响,烛火忽明忽暗,将门前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活像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咯吱——”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湿透、衣衫褴褛的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带进一股夹杂着泥土和血腥气的冷风,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右手紧紧捂着左肩,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救……救命……”他声音嘶哑,刚吐出两个字,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呀!”正在柜台后打盹的郭芙蓉被惊醒,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清地上的人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这这……这是咋回事嘛?!”
白展堂原本趴在桌上流着哈喇子梦着他的盗圣生涯,此刻也瞬间清醒,身形一晃已挡在郭芙蓉身前,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门外漆黑的雨夜,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才想起自己早已金盆洗手:“老白,啥情况?”他压低声音,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
吕秀才从二楼探出脑袋,扶正歪掉的方巾,待看清楼下情景,立刻“之乎者也”卡在喉咙里,脸色煞白地缩了回去。
莫小贝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个糖人,好奇地凑上前去:“哇!血!真的血耶!”
“都别动!”佟湘玉闻声从后院快步走出,她虽也吓得心头乱跳,但作为掌柜,强自镇定下来:“展堂,去看看门外有没有人。芙蓉,去烧热水。秀才,把你那金疮药拿出来!小贝,回屋去!”
一阵忙乱之后,伤者被抬到了客房的床上,吕秀才颤颤巍巍地贡献出他珍藏的、据说是祖传的、但怎么看都像是过期了的金疮药,郭芙蓉端来了热水,白展堂则熟练地撕开伤者肩头的衣服,清理伤口。
“伤口很深,是剑伤,”白展堂皱着眉头,“看这出手的角度和力道,是个高手,而且……心狠手辣。”
“这人谁啊?”郭芙蓉捂着鼻子,血腥味让她有点反胃。
“不认识,”佟湘玉摇头,“面生得很。”
这时,伤者呻吟一声,悠悠转醒,他眼神涣散,待聚焦后,猛地抓住离他最近的白展堂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匣……匣子……他们……他们要抢……”
“啥匣子?谁要抢?”白展堂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手如铁钳。
“月光……月光宝盒……”伤者断断续续地说,“不能……不能让他们得到……穿越……时空……浩劫……”他说完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又晕了过去,手也松开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月……月光宝盒?”郭芙蓉眨巴着眼睛,“穿越时空?这家伙是不是失血过多,脑子瓦特了?”
吕秀才却猛地一拍大腿:“《酉阳杂俎》有载,《博异志》亦云,世间有异宝,能沟通幽冥,逆转阴阳!莫非这月光宝盒,便是此类能操控时间之圣物?乖乖,这可涉及到了芝诺悖论、祖父悖论以及因果律的终极命题啊!”
“拉倒吧!”白展堂嗤之以鼻,“还穿越时空,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偷……见识过的宝贝也不少,从来没听过这种玩意儿,我看他就是个跑江湖的,被人砍了,胡言乱语。”
佟湘玉却盯着那昏迷的伤者,眉头紧锁:“不管是不是胡言乱语,这人倒在咱同福客栈,咱就不能不管,展堂,你今晚辛苦点,守着他,也看着点门外,我怕追他的人找到这儿来。”
“得令!”白展堂一抱拳,随即苦着脸,“掌柜的,今晚夜宵能给加个鸡腿不?”
“加你个锤子!”佟湘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去!”
夜深了,雨势渐歇,同福客栈却无人能眠。
郭芙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月光宝盒”、“穿越时空”:要是我能穿回到昨天,是不是就能阻止我爹派我来这个鬼地方?不对,要是没来,就遇不到秀才了……哎呀,好乱!
吕秀才在油灯下奋笔疾书,激动得满脸通红:“奇遇!此乃千古未有之奇遇!若真能证实时空穿越之可能,吾之着作必将超越《梦溪笔谈》,名垂青史!书名就叫……叫《同福客栈怪诞录——论时空折叠与江湖伦理之冲突》!”
莫小贝躲在被窝里,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嘀咕:“月光宝盒……听起来比糖人好玩多了!要是能穿到未来,看看我长大了是不是成了武林盟主,或者穿到过去,看看我哥当初是怎么……”
佟湘玉则在房间里踱步,心里盘算着:这人来历不明,仇家看来不小,留在客栈就是个定时炮仗,可要是扔出去,又违背了七侠镇和睦友爱、守望相助的精神,再说了,见死不救,传出去我这客栈名声也完了,难啊!
白展堂抱着胳膊,靠在客房外的墙上,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也听着客栈外的风吹草动:月光宝盒?他心里冷笑,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江湖还不早炸锅了?不过……万一是真的呢?我要是能穿回到当初……是不是就能阻止我娘……他甩了甩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抛开。
第二天一早,伤者的情况稳定了些,但依旧昏迷,同福客栈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中开门营业。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刚过晌午,客栈里来了三个怪人。
为首的是个身着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却画着个狰狞的骷髅头,他笑容可掬,眼神却冰冷如毒蛇,自称“欧阳先生”。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铁塔般的壮汉,满脸横肉,太阳穴高高鼓起,背上背着一把九环鬼头大刀,走路地动山摇,他叫“熊大力”。
最后一位是个千娇百媚的红衣女子,眼波流转,未语先笑,指尖玩弄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她叫“红蝎子”。
这三个人往大堂一站,原本还在吹牛打屁的食客们瞬间安静下来,默默地低头吃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欧阳先生踱步到柜台前,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台面,对佟湘玉笑道:“掌柜的,打听个事儿,昨夜风雨大作,可曾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人投宿?他偷了在下一件要紧物事。”
佟湘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堆起职业假笑:“哎哟,这位客官,瞧您说的,咱这开门做生意,来来往往人多了,这受伤的年轻人……还真没留意。”
红蝎子轻笑一声,声音甜得发腻:“掌柜的,再仔细想想嘛,那人左肩有伤,可是明显得很呢。”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后院方向。
白展堂正在擦桌子,闻言手顿了顿,继续埋头苦干,耳朵却支棱着。
郭芙蓉端着菜出来,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硬着头皮把菜放到一桌客人面前,那客人却吓得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熊大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声如洪钟:“跟他废什么话!搜一遍不就知道了!”说着就要往后院闯。
“且慢!”白展堂一个滑步,挡在熊大力面前,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这位好汉,后院是女眷住所,不方便,再说了,七侠镇有七侠镇的规矩,可不能乱来。”
熊大力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白展堂,狞笑一声:“规矩?老子就是规矩!”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白展堂的衣领。
白展堂眼神一凝,脚下微动,看似不经意地一退,恰好避开了这一抓,嘴里还嚷嚷着:“哎哟,好汉您这是干嘛呀,君子动口不动手!”
欧阳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折扇一合,拦住了还想动手的熊大力,深深看了白展堂一眼:“这位小哥,好俊的身手,不知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小人白展堂,就是个小跑堂的。”白展堂点头哈腰。
“白展堂……”欧阳先生若有所思,随即又展开笑容,“既然掌柜的说没看见,那或许是我们找错了地方,不过,若是见到那人,务必告知,必有重谢。”他特意在“重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佟湘玉。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酒菜,看似在吃饭,但那六道目光却如同探照灯一般,不时扫视着大堂的每一个角落,以及通往后院的门口。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同福客栈。
接下来的两天,欧阳三人组就像钉在了同福客栈,白天来“吃饭”,晚上才离开,阴魂不散,那受伤的年轻人时醒时睡,醒来时也是目光呆滞,问什么都只是反复念叨“月光宝盒”、“浩劫”。
佟湘玉急得嘴角起泡,白展堂时刻戒备不敢松懈,郭芙蓉走路都踮着脚尖,吕秀才的研究陷入了瓶颈——缺乏关键证据,莫小贝则被严令禁止靠近客房和后院。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又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
这是个邋里邋遢的老道,道袍油光锃亮,能刮下二两油,头发乱得像鸡窝,腰间挂个红葫芦,酒气冲天,他跌跌撞撞闯进客栈,一屁股坐在大堂中央,扯着嗓子喊:“掌柜的!打酒!最好的酒!贫道今日要一醉方……呃……解千愁!”
正在擦地的郭芙蓉没好气地回道:“道长,咱这儿是客栈,不是酒肆!要喝酒去对面!”
那老道眯着醉眼,瞅了郭芙蓉半晌,忽然嘿嘿一笑:“小姑娘,火气不要那么大嘛,你印堂发黑,目光闪烁,近日必有烦恼缠身,恐有血光之灾啊!”
“呸呸呸!你才有血光之灾呢!”郭芙蓉气得举起笤帚。
“芙蓉!”佟湘玉赶紧喝止,对老道赔笑,“道长,对不住,小姑娘不懂事,您要喝酒是吧?有有有,展堂,给道长打壶酒来。”
白展堂不情不愿地打了壶酒递过去,那老道接过酒壶,也不倒碗里,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畅快地哈了口气,然后目光扫过客栈众人,在白展堂脸上顿了顿,又在后院方向停留片刻,摇头晃脑:“煞气盈门,冤魂缠足,奇宝现世,祸福难料,你这客栈,热闹喽!”
说完,他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起身,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往外走:“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哪儿来的疯道士?”郭芙蓉嘟囔。
吕秀才却若有所思:“言语看似疯癫,却暗含玄机,莫非是游戏风尘的异人?”
白展堂撇撇嘴:“我看就是个骗酒喝的。”
然而,当天晚上,怪事就发生了。
半夜,白展堂正强打精神守着客房,忽然听到极轻微的“咔嚓”一声,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他心中一凛,悄无声息地跃上房梁,透过气窗向外望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落在后院,正是那白日里醉醺醺的老道!此刻他眼神清明,动作迅捷,哪里还有半分醉态?他在院中站定,从怀里掏出个罗盘一样的东西,左右测量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白展堂屏住呼吸,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出手。
那老道摆弄了一会儿,似乎确定了方位,走到院中那口古井边,俯身向下望去,半晌,摇了摇头,然后又走到墙角,在一堆杂物前停下,伸手摸索着。
就在这时,另一个黑影如同蝙蝠般从墙头滑落,悄无声息地逼近老道,手中寒光一闪,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是红蝎子!
白展堂差点就要冲出去,却见那老道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一指弹出,一道细微的破空声,红蝎子闷哼一声,手中匕首当啷落地,她捂着手腕,惊骇地看了老道一眼,身形疾退,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老道恍若未觉,继续在墙角摸索,最终,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从一堆破瓦罐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布满锈迹和泥土的……铁盒子?
那盒子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奇异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老道拿着盒子,掂量了一下,叹了口气,低声自语:“果然是这东西现世了……麻烦,真是麻烦……”他并没有带走盒子,而是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了原处,还用杂物仔细掩盖好,然后身形一晃,便已不见踪影。
白展堂在房梁上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翻江倒海:那难道就是……月光宝盒?这老道是谁?他为什么找到了又不拿走?红蝎子她们也在找?这玩意儿到底是真的假的?
他悄无声息地溜下房梁,犹豫再三,没有去动那个墙角,直觉告诉他,那玩意儿是个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
第二天,那受伤的年轻人奇迹般地好转了许多,神志也清醒了,在佟湘玉的再三询问下,他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实情。
他叫林琅,是一个古老守墓氏族的最后传人,他们一族世代守护的,正是那个据说能扭曲时间的“月光宝盒”,欧阳先生真名欧阳戾,是一个神秘组织“永恒阁”的掌令使,这个组织致力于寻找和研究各种超自然力量,企图掌控时空,颠覆现有秩序,欧阳戾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月光宝盒的秘密,带人袭击了守墓村落,林琅拼死带着宝盒逃出,一路被追杀至此,他慌不择路,将宝盒藏在了同福客栈后院的某个角落。
“月光宝盒……真的能穿越时空?”郭芙蓉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林琅虚弱地摇头:“族训有言,宝盒之力,非人力所能驾驭,妄动者,必遭天谴,引发时空悖乱,后果不堪设想,欧阳戾他们……他们是想利用宝盒的力量,回到过去,改变某些关键历史节点,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吕秀才激动得浑身发抖:“果然!果然是真的!时空穿越!这是对现有物理法则和哲学体系的终极挑战啊!”
佟湘玉却只关心最实际的问题:“也就是说,那要命的玩意儿,现在就在咱家后院?”
白展堂默默点头,补充了昨晚看到的一幕。
众人顿时感觉后院的那个角落,仿佛埋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霹雳雷弹。
就在这时,大堂传来欧阳戾阴恻恻的声音:“佟掌柜,考虑得如何了?这人,你们交是不交?那东西,你们还是不还?”
显然,红蝎子昨晚失手,让他们失去了耐心。
熊大力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再不交人,老子拆了你这破店!”
冲突,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