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正经大赛(1 / 2)
月黑风高夜,同福客栈大堂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焦躁。
佟湘玉攥着一封信,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那向来一丝不苟的发髻竟散了几缕下来。
“额滴神呀!”她把信纸拍在桌上,震得算盘跳了起来,“这、这叫什么事嘛!”
白展堂一个箭步窜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咋的啦掌柜的?莫不是衙门又来催税了?”
“比那还糟!”佟湘玉颓然坐下,抓起茶杯一饮而尽,却呛得直咳嗽。
郭芙蓉从后院闪进来,手里还拎着把断成两截的扫帚:“怎么了怎么了?我大老远就听见动静了!”
李大嘴围着油腻腻的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半根黄瓜:“谁把掌柜的气成这样?我李大嘴第一个不答应!”
吕秀才从账本里抬起头,理了理歪斜的方巾:“诸位稍安勿躁,容在下...”
“容什么容!”佟湘玉猛地站起来,把信纸抖得哗哗响,“都听着!额爹要来啦!”
一阵死寂。
白展堂的脸瞬间白了,郭芙蓉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李大嘴的黄瓜骨碌碌滚到角落,连莫小贝都从二楼栏杆探出脑袋,嘴里还叼着糖葫芦。
“你爹?”白展堂声音发颤,“那个...佟老爷子?”
“正是!”佟湘玉绝望地闭上眼睛,“信上说,他老人家三日后就到,要来看看额经营的这家客栈...还要见见展堂...”
白展堂腿一软,瘫在长凳上:“见、见我干啥呀?”
“你说干啥?”佟湘玉瞪他一眼,“咱俩的事,额还没跟家里细说呢...”
郭芙蓉凑过来:“不是,掌柜的,这有啥好怕的?老白一表人才,武功也好...”
“好什么好!”佟湘玉压低声音,“额爹要是知道展堂以前是干什么的...”
白展堂一个激灵,冷汗直流:“别别别,掌柜的,这事可不能往外说啊!”
吕秀才若有所思:“据《大明律例》,盗窃罪若已过追诉期,且罪犯已改过自新...”
“去去去,一边去!”李大嘴挥挥手,“这节骨眼上还念什么律例!要我说,干脆让老白装病得了!”
莫小贝从楼上蹦下来:“要不让白大哥扮成女人?我那儿还有几件衣裳...”
“都给我住口!”佟湘玉一拍桌子,“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让爹觉得展堂是个正经人!”
众人面面相觑。
白展堂哭丧着脸:“我哪儿不像正经人了?”
郭芙蓉上下打量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见着官差就腿软,听见‘抓贼’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行了行了!”佟湘玉烦躁地踱步,“这样,从明天起,展堂你得好好表现!首先,把你那偷鸡摸狗的毛病改了!”
白展堂委屈巴巴:“我早就不偷了...”
“那见着值钱东西手痒的毛病也得改!”佟湘玉转向李大嘴,“大嘴,这几天饭菜做得精致点,别整天萝卜白菜的!”
李大嘴挠头:“掌柜的,咱这预算...”
“预算先不管!”佟湘玉又看向吕秀才,“秀才,你教展堂几句文词儿,让他显得有学问点!”
吕秀才眼睛一亮:“这个在下擅长!子曰...”
“还有芙蓉!”佟湘玉打断他,“你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郭芙蓉立正敬礼:“放心吧掌柜的!保证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佟湘玉最后看向莫小贝:“小贝,你这几天乖乖的,别惹事,好好写作业,听见没?”
莫小贝撇嘴:“知道啦...”
“都听明白了没?”佟湘玉环视众人,“这次要是出了岔子,咱们全都得玩完!”
接下来的两天,同福客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白展堂被吕秀才按在桌前,摇头晃脑地背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学而...时习之...”白展堂抓耳挠腮,“这话啥意思啊?”
“就是学习要经常复习,不是很愉快吗?”吕秀才耐心解释。
白展堂一脸不解:“愉快啥呀?我小时候最讨厌复习了,每次我娘让我复习,我就溜出去...”
“打住打住!”吕秀才赶紧摆手,“白兄,在佟老爷子面前,可千万不能提这些!”
另一边,李大嘴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菜谱翻得哗哗响:“翡翠白玉汤...这得用上等火腿、新鲜竹笋...掌柜的能给报销吗?”
郭芙蓉拿着抹布上蹿下跳,擦完桌子擦椅子,连房梁都不放过。
灰尘飞扬,呛得正在背诵的白展堂直打喷嚏。
莫小贝倒是安分,坐在角落里写作业,但仔细一看,她正在作业本上画佟湘玉发火的样子,惟妙惟肖。
佟湘玉穿梭其间,指指点点:“展堂!背认真点!大嘴!火候掌握好!芙蓉!那边角落在落灰!小贝!认真写作业!”
第三天傍晚,一切准备就绪。
客栈焕然一新,白展堂能背出三句《论语》,李大嘴准备了一桌好菜,连莫小贝都临时抱佛脚地背了首《静夜思》。
“都准备好了吗?”佟湘玉紧张地整理衣襟,问刚进门的燕小六。
燕小六拍着胸脯:“放心吧佟掌柜!我让我七舅姥爷打听过了,佟老爷子的马车已经到镇外了,估摸着一炷香工夫就到!”
“哎哟我的小心肝啊...”佟湘玉捂着胸口,白展堂赶紧扶住她。
“别怕别怕,”白展堂安慰道,“我都准备好了,保证给老爷子留个好印象!”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和车夫的吆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佟湘玉深吸一口气,强装笑容:“快,出门迎接!”
门开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迈步进来。
他身着锦袍,手持拐杖,目光如电,不怒自威。
正是佟老爷子佟伯达。
“爹!”佟湘玉迎上去。
佟伯达打量一下客栈,微微点头:“嗯,收拾得还算齐整。”
目光转到白展堂身上:“这位是?”
白展堂赶紧上前,一揖到地:“晚、晚辈白展堂,见过佟伯父!”
佟伯达眯起眼睛:“听湘玉说,你在这里做跑堂?”
“是、是的!”白展堂紧张得声音发颤,“晚辈在此已、已工作多时,深受掌柜的...啊不,湘玉的信任和重用...”
佟湘玉赶紧打圆场:“爹,一路辛苦啦,快坐下歇歇,大嘴准备了一桌好菜...”
众人簇拥着佟伯达入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佟伯达突然放下筷子,直视白展堂:“白贤侄,老夫有话直说。你对将来有何打算?”
白展堂一紧张,把吕秀才教的词全忘了,脱口而出:“我、我就想好好在客栈干,和湘玉好好过日子...”
佟伯达皱眉:“男子汉大丈夫,就甘心一辈子做个跑堂?”
白展堂冷汗直冒:“这个...那个...”
吕秀才在旁急得直使眼色,口型提醒:“论语!论语!”
白展堂会意,赶紧道:“伯父说得是!晚辈深知学而时习之的重要性,定当努力上进,不负伯父期望!”
佟伯达一愣:“学而时习之?这话什么意思?”
白展堂卡壳了,他压根没记住吕秀才的解释,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学了就要时常练习...比如偷...啊不是,比如学武功就要常练...”
佟湘玉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佟伯达眉头皱得更深:“白贤侄会武功?”
“略懂一二...”白展堂谦虚道。
“哦?”佟伯达来了兴趣,“不如与老夫切磋切磋?”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佟家武功在关中有名,佟伯达更是高手,这一切磋不就露馅了吗?
白展堂硬着头皮:“伯父远道而来,晚辈怎敢...”
“无妨!”佟伯达已经站起,摆开架势,“来,让老夫看看你的功底!”
白展堂求助地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急得直摆手。
无奈,他只好起身:“那...晚辈得罪了。”
两人在堂中过招。
白展堂起初还小心翼翼,生怕伤着老爷子,但几招下来发现佟伯达功力深厚,不得不认真应对。
只见他身形飘忽,步法精妙,竟在狭小空间内游刃有余。
佟伯达越打越惊:“好身手!这轻功路数...不简单啊!”
白展堂心里一慌,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扭转身体,稳稳落地。
佟伯达收势,目光如炬:“这招‘燕子翻身’使得不错,不过...老夫怎么觉得,这路数有点像传说中的‘盗圣’白玉汤?”
全场寂静。
白展堂面如死灰,佟湘玉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