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仙人轮回璧(1 / 2)
佟湘玉捏着张信纸从后院冲进来,脚尖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像片风中落叶般旋了半圈,最后稳稳当当坐在了白展堂刚擦完的长条凳上。
“额滴神呀——”她把信纸拍在桌上,震得旁边郭芙蓉的茶碗跳了三跳,“你们猜怎么着?”
吕秀才从账本里抬起头:“掌柜的,莫非是咱们上个月赊的猪肉账又......”
“比这个严重多咧!”佟湘玉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江湖上最近出了件邪乎事,说是有个‘梦游仙人’,专挑半夜三更给人托梦,预言未来!”
白展堂正擦着桌子,闻言手一抖,抹布“啪嗒”掉在郭芙蓉脚边。
郭芙蓉一脚踢开,挑眉道:“做梦?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昨儿还梦见侯哥变成烤地瓜了呢。”
“芙妹!”吕秀才脸一红,“小生怎会是烤地瓜......”
“是流着蜜糖汁儿的烤地瓜,”郭芙蓉补充道,咂咂嘴,“还挺香。”
李大嘴端着盘炒花生米从厨房晃出来,嘴里叼着根牙签:“梦游仙人?咋听着这么玄乎呢?别是哪个江湖骗子搞的鬼吧?”
“这回怕不是骗子那么简单。”佟湘玉抖开信纸,清了清嗓子,“七侠镇东头的王婆,你们晓得吧?三天前梦见仙人告诉她,她家那只老母鸡会下金蛋。结果第二天,真从鸡窝里摸出个黄澄澄的玩意儿!”
众人屏住呼吸。
“——是个镀铜的石头蛋子。”佟湘玉放下信纸,“把王婆气得,当场就把那假仙人骂了一宿。”
莫小贝正趴在楼梯扶手上偷听,此时咯咯笑起来:“这仙人业务水平不行啊,预言还能打折扣的?”
“怪就怪在这里。”佟湘玉压低声音,“王婆说,那仙人在梦里告诉她,‘汝之财运,如镜花水月,看似金黄,实为石心’。你们品,你们细品!”
白展堂捡起抹布,漫不经心地甩了甩:“这不就是江湖骗子常用的双关话术嘛,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若是仅此一例倒也罢了。”佟湘玉又从袖子里摸出三四封信,“城南布庄赵掌柜,梦见仙人说他将有血光之灾,第二天切布料时把手划了道口子;西街卖糖人的老钱,梦见仙人说他三日内有飞来横财,结果捡到一枚前朝铜钱......”
郭芙蓉一拍桌子:“这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这仙人够闲的啊!”
吕秀才扶了扶额角:“依小生之见,此事颇有蹊跷。若为骗财,为何不编造些更惊人的预言?若为扬名,为何专挑这些平民百姓?”
一直沉默的祝无双轻轻放下茶壶:“而且,为什么是我们七侠镇?”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面面相觑,连郭芙蓉都收起了嬉皮笑脸。
佟湘玉缓缓折起信纸,眼神凝重:“因为昨晚,额也梦见他咧。”
整个同福客栈顿时安静得能听见后院井里青蛙跳水的回声。
白展堂一个箭步冲到佟湘玉身边:“掌柜的,你没事吧?那...那仙人长啥样?跟你说啥了?”
“记不清脸,”佟湘玉皱眉努力回忆,“就记得一团白蒙蒙的光,声音忽远忽近的。他说...他说同福客栈七日内必有大变,不是福,就是祸。”
李大嘴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落,被祝无双眼疾手快地接住。
“大变?”郭芙蓉跳起来,“能有什么大变?难不成这破客栈还能长出腿自己跑了?”
吕秀才紧张地抓住郭芙蓉的衣袖:“芙妹,慎言!万一是什么江湖仇杀、帮派斗争......”
“侯哥你别自己吓自己,”郭芙蓉甩开他的手,却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咱们这儿最厉害的不就是白展堂那三脚猫的功夫嘛。”
白展堂不服气地挺直腰板:“说什么呢!我这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
“逃跑的速度确实排得上号。”郭芙蓉斜了他一眼。
莫小贝从楼梯上溜下来,凑到佟湘玉身边:“嫂子,那仙人还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糖葫芦相关的事情?”
佟湘玉揉着太阳穴:“他就说了四个字——‘因果循环’,然后就化作一缕青烟不见咧。”
祝无双若有所思:“因果循环...这话听起来颇有禅意。”
“禅意不禅意我不知道,”李大嘴挠挠头,“我就想知道,这大变会不会影响咱们开饭啊?”
当晚,同福客栈提前打烊。
烛光摇曳下,六个人围坐在大堂中央的桌子旁,面色凝重。
“依我看,这就是个恶作剧。”郭芙蓉率先打破沉默,“八成是哪个闲着没事干的江湖术士,拿咱们寻开心呢。”
白展堂摇头:“不像。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无聊的术士。要骗也得骗点实在的,搞这些虚无缥缈的预言图什么?”
吕秀才紧张地拢了拢袖口:“小生翻阅古籍,倒是有记载类似‘托梦’的异事。东汉末年有位于吉道人,能入梦预言;南北朝时期......”
“停停停!”郭芙蓉打断他,“说人话!”
祝无双轻轻开口:“我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得做好准备。万一是真的‘大变’,咱们得有个应对之策。”
佟湘玉点头如捣蒜:“无双说得对。从明天起,咱们加强戒备,夜里轮流守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李大嘴苦着脸:“啊?还要守夜?那我白天哪有力气炒菜啊?”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佟湘玉一拍桌子,“就这么定咧!展堂打头阵,然后是秀才、芙蓉、无双、大嘴,最后是额。”
分配既定,众人各怀心事散去。
白展堂留守第一班,坐在客栈门槛上,望着七侠镇寂静的街道,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
接下来的三天,同福客栈陷入了高度警惕状态。
郭芙蓉把她的“惊涛掌”复习了十七八遍;吕秀才抱着一堆兵法制裁典籍研究到深夜;李大嘴在厨房备足了干粮和清水;祝无双把所有的桌椅都检查加固了一遍;白展堂则把客栈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摸查清楚;连莫小贝都贡献出了她珍藏的“五毒教初级防身套装”——被佟湘玉果断没收。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第四天清晨,顶着黑眼圈的众人聚集在大堂,气氛低迷。
“我看就是咱们想多了。”郭芙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哪有什么大变,连只异常的老鼠都没见着。”
吕秀才揉着酸胀的眼睛:“小生查遍典籍,也未见有持续如此之久的预言事件,多半是巧合叠加。”
李大嘴打着哈欠从厨房出来:“要我说啊,就是掌柜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咱们自己吓自己。”
佟湘玉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停在客栈门前,马背上跳下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腰佩长剑,气度不凡。
“请问,这里就是同福客栈吗?”男子声音洪亮,目光如电扫过店内众人。
白展堂本能地闪到佟湘玉身前,拱手道:“正是,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男子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在下姓南宫,单名一个‘朔’字。受友人所托,特来此地寻一位故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玉佩上——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着奇特的云纹,中间嵌着一个“佟”字。
佟湘玉脸色骤变,推开白展堂走上前来:“这玉佩...你从何处得来?”
南宫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佟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后院井边,佟湘玉和南宫朔相对而立,其余人扒在门缝边偷听。
“二十三年前,关中佟家与江南南宫家曾有一纸婚约,”南宫朔缓缓道,“不知佟掌柜可还记得?”
佟湘玉身子一晃,扶住井沿才站稳:“你...你是南宫家的人?”
“正是。家父南宫擎,与令尊是八拜之交。”南宫朔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这是当年两家立下的婚书,白纸黑字,做不得假。”
门外的郭芙蓉倒吸一口凉气,被白展堂捂住嘴。
“婚约?”吕秀才小声嘀咕,“掌柜的居然有婚约在身?”
李大嘴挤过来:“啥情况?掌柜的要改嫁了?”
祝无双紧张地绞着衣角:“不会吧...那白大哥怎么办?”
院内,佟湘玉已经恢复了镇定,冷冷道:“那都是家父在世时的玩笑话,做不得数。况且额已嫁为人妇,先夫去得早,但额现在经营这间客栈,过得很好。”
南宫朔不慌不忙地收起婚书:“佟掌柜误会了。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逼婚。而是为了履行另一项约定——两家当年曾约定,若婚约不成,则佟家需归还南宫家一件信物。”
“什么信物?”
“一块名为‘轮回璧’的古玉。”南宫朔目光灼灼,“据家父说,此玉有预知未来之能,佟家正是凭借此玉,才在商场上无往不利。”
佟湘玉愣住了:“轮回璧?额从未听说过此物。”
南宫朔轻笑一声:“佟掌柜何必装糊涂?若无此玉相助,区区一间客栈,何以在七侠镇屹立多年,历经风雨而不倒?”
门外的白展堂忍不住推门而入:“这位兄台,说话要讲证据!我们客栈能开到现在,靠的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南宫朔打量了一下白展堂,嘴角微扬:“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盗圣’白玉汤吧?怎么,改行当跑堂了?”
白展堂脸色煞白,强作镇定:“你认错人了,我叫白展堂,就是个普通跑堂。”
“普通跑堂会有如此轻盈的步伐?”南宫朔目光如炬,“不过放心,我对你的过去没兴趣。我只要轮回璧。”
佟湘玉深吸一口气:“额再说一遍,额不知道什么轮回璧。婚约之事早已是过眼云烟,请你回去转告南宫家主,此事到此为止。”
南宫朔不怒反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按照江湖规矩,三日后,我会在镇外十里坡设下擂台,若同福客栈有人能胜我一招半式,我即刻离去,永不纠缠。若无人能敌...”他顿了顿,“就请佟掌柜乖乖交出轮回璧。”
说罢,他转身便走,白衣飘飘,转眼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