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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反抗的篇章上( 复仇的种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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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克罗斯蒂亚王国东部的荒漠边缘,坐落着一个小村落。

这里常年被黄沙裹挟,年均降雨不足,田地龟裂得四分五裂,连最耐旱的沙棘都长得稀稀拉拉。

全村几十户人家,穷得叮当响,别说牛驴,就连像样的农具都凑不齐,耕种全靠人力刨挖,日子过得比地里的石头还硬。

晌午的太阳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干草混合的燥热气息。

十八岁的少年厄索兰纳光着脚,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晒得微黑粗糙的小腿,手里的木锄头已经磨得发亮,每一次落下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他深棕色的短发被汗水浸透,贴在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成一道白痕。

“呼——”

厄索兰纳猛地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走到田埂边那根半枯的老槐木桩旁坐下,这是村里人种地时唯一的歇脚处。

他从脚边拿起一个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口袋,针脚是母亲生前亲手缝的,细密又结实。

打开口袋,里面躺着一块黑色的硬面包,是用麦麸和沙枣面混合做成的,硬得能硌牙。

他又拿起旁边的羊皮水壶,晃了晃,里面只剩下小半壶浑浊的水。

拧开壶塞,他先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然后才使劲掰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面包又干又涩,他只能慢慢咀嚼,等唾液把它泡软了,才艰难地咽下去。

这样的食物,是枯泉村人每天的常态,能填饱肚子就已经是幸事。

吃完半块面包,厄索兰纳靠在槐木桩上,抬头望着头顶那轮刺眼的太阳,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鬼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去年收成就够差了,今年再这么旱下去,恐怕连这点黑面包都吃不上了……”

他看向自己耕种的那片地,禾苗长得又矮又黄,像是随时都会枯萎。

就在这时,远处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声音带着急促的惊慌:“厄索兰纳!厄索兰纳!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厄索兰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认出跑来的是同村的青年库里斯。他连忙迎上去,心脏狂跳不止:“库里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母亲她怎么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身体本就不好的母亲。

库里斯跑到他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你母亲……你母亲她刚才在院子里晒粮食,突然就倒下去了!

我们喊了半天都没醒,村医已经过去了,可她……她也没辙!”

“什么?!”

厄索兰纳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顾不上收拾锄头和水壶,拔腿就往村里跑,脚步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母亲不能有事!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挤在土坡下,土坯房低矮破旧。

厄索兰纳的家在村子最里头,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不少邻居,个个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他拨开人群冲进去,就看到母亲塔兰丽斯躺在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得吓人,呼吸微弱。

村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蹲在炕边摇头叹气。

“村医婆婆,我母亲怎么样了?”厄索兰纳扑到床边,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老妇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对他说:“厄索兰纳,你娘这病,我看像是肺上的顽疾。

她这几年一直咳嗽,怕是早就落下病根了,这次突然晕倒,是病情加重了。

我这乡下的土方子没用,你快送她去镇子里的医院看看,晚了怕是……”

后面的话老妇人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厄索兰纳眼眶一红,当即说道:“谢谢婆婆,我这就送她去!”

他说着,就要把母亲从床上抱起来。

邻居们连忙搭手,帮着把塔兰丽斯扶到厄索兰纳背上。

少年身材不算高大,但常年劳作让他有一把力气,他稳稳地背起母亲,腰杆挺得笔直。

“麻烦大家照看一下我家的田地,等我回来道谢!”

他对着邻居们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我们!”

身后传来两个声音,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卡姆森和莱拉诺。

两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同样黝黑,手里还各自拿了一根木棍和一个水壶。

“厄索兰纳,路途远,我们陪你一起去,轮换着背塔兰丽斯阿姨!”

卡姆森说道,“阿姨平时总给我们塞沙枣干,我们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受累。”

厄索兰纳心里一暖,脚步没停:“不用,我能行!但还是谢谢你们!”

“废话!”

莱拉诺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个人多个照应,万一路上出点事,也好有个帮忙的。

快走吧,别耽误时间!”

三人一路疾行,从村子到镇子有将近二十里路,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太阳依旧毒辣,厄索兰纳的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也打湿了母亲的衣角。

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背上的重量是他的全部牵挂,他不敢放慢脚步,只能咬着牙坚持。

卡姆森和莱拉诺在一旁跟着跑,时不时帮他扶一下母亲,避免她从背上滑下来。

跑了将近两个时辰,镇子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

这是附近唯一的镇子,名叫“黑石镇”,因为镇子周围有不少黑色的岩石而得名。

镇子里有一家医院,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能看大病的地方。

三人兴冲冲地跑到医院门口,刚想迈进去,就被两个穿着华丽绸缎衣服的仆役拦了下来。

为首的仆役身材肥胖,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厄索兰纳三人,眼神里满是鄙夷,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站住!”

胖仆役伸出手,没好气地呵斥道,“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该来的地方,赶紧滚远点!”

厄索兰纳心里一紧,连忙说道:“这位大人,我们是来求医的,我母亲病重,快不行了,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甚至微微弯下了腰。

“求医?”

胖仆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就你们?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是土,也配来这里求医?

你们知道这医院是谁开的吗?

是镇长大人的亲戚!这里可不是给你们这些穷鬼开的慈善堂!”

莱拉诺脾气火爆,忍不住上前一步,怒道:“你怎么说话呢?求医还分高低贵贱吗?我们凭什么不能进?”

“凭什么?”

胖仆役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医院里面,“就凭你们没钱!这里看一次病的费用,比你们整个村子一年的收入都多!

你们拿得出钱吗?

别在这里耽误事,我们镇长夫人正在里面看病,要是惊扰了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厄索兰纳攥紧了拳头,背上的母亲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急得满头大汗:“钱我们可以想办法!

求求你先让我们进去,我母亲真的快撑不住了!”

“想办法?”

胖仆役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另一个瘦仆役也跟着起哄。

“就你们这些下等人,能想出什么办法?

我告诉你们,整个黑石镇的律法都是镇长大人说了算,我们说不让进,你们就不能进!”

胖仆役脸色一沉,语气变得凶狠,“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动手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厄索兰纳怒视着他们,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这时候,医院里又走出来两个穿着同样绸缎衣服的仆役,手里还拿着棍棒。

胖仆役见状,更加嚣张了:“王法?

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

你们这些下等人,跟路边的家畜没什么区别,还敢跟我们谈王法?”

他指着厄索兰纳,对着另外两个仆役说道,“给我把他们打出去!别让他们脏了镇长夫人的眼!”

“等等!”

厄索兰纳猛地将母亲从背上放下来,小心翼翼地交给卡姆森,

“你们快带着我母亲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厄索兰纳,那你怎么办?”卡姆森急道。

“别管我!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厄索兰纳推了他们一把,然后攥紧拳头,挡在了医院门口,怒视着冲上来的仆役,“要动手,先过我这关!”

“不知死活的东西!”胖仆役冷哼一声,“给我往死里打!”

两个仆役挥舞着棍棒冲了上来,厄索兰纳虽然常年劳作有一把力气,但毕竟没学过什么战斗技巧,只能凭着一股蛮劲抵挡。

一开始,他还能躲开几下,甚至一拳砸中了其中一个仆役的脸,但很快,他就因为体力不支落入了下风。

一根棍棒狠狠砸在他的后背,厄索兰纳闷哼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

紧接着,另一根棍棒又砸在了他的胳膊上,钻心的疼痛传来。

他顾不上疼痛,还想往前冲,却被两个仆役一脚踹倒在地。

“砰”的一声,厄索兰纳重重地摔在地上,尘土沾满了他的脸和衣服。

两个仆役见状,并没有停手,反而对着他拳打脚踢,棍棒一下下落在他的身上、背上、腿上。

厄索兰纳只能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头,护住要害,任由他们殴打。

疼痛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医院的大门,盯着那几个嚣张跋扈的仆役,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还有深深的不甘。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自不量力!”

胖仆役走到他身边,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语气充满了嘲讽,

“记住了,以后别再往这种地方凑,免得自讨苦吃!”

说完,几个仆役大笑着转身走进了医院,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厄索兰纳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一瘸一拐地挪动脚步,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钻心的疼。

但他没有哭,也没有抱怨,只是死死地咬着牙,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镇长、仆役、医院……这些人的嘴脸,像烙铁一样印在了他的心里,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悄然埋下,生根发芽。

他没有怪卡姆森和莱拉诺丢下他逃跑,毕竟这件事本就和他们无关,他们能冒着风险带着母亲先走,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的安危。

忍着剧痛,厄索兰纳朝着西边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远远就看到前方的路边,卡姆森和莱拉诺正站在那里,眼圈红红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悲痛。

他们身边,母亲塔兰丽斯静静地躺在一块破布上,一动不动。

厄索兰纳心里一沉,快步走过去,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母亲呢?她怎么样了?”

卡姆森和莱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为难和悲伤,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快说啊!我娘到底怎么了?”厄索兰纳抓住卡姆森的胳膊,使劲摇晃着,眼中满是惊恐。

莱诺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道:“厄索兰纳,你娘她……刚才在路上醒过来一次,还喊了你的名字,可没过多久,她就突然咳了一口血,然后……然后就没气了……”

“你说什么?”

厄索兰纳如遭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冲到母亲身边,跪倒在地,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母亲的鼻息。

没有呼吸,再摸脉搏,也早已停止了跳动。

母亲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凉,脸色依旧是那样的蜡黄。

“母亲……母亲!”

厄索兰纳抱住母亲冰冷的身体,悲痛欲绝的呐喊声划破了寂静的旷野,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他眼中滚落,砸在母亲的衣服上,“母亲!你醒醒啊!

我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呢!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他一拳砸在地上,坚硬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直流,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心中的悲痛、愤怒、不甘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卡姆森和莱拉诺站在一旁,眼圈也红了,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陪着他流泪。

厄索兰纳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嗓子也变得沙哑。

他缓缓地直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冰冷。

他轻轻放下母亲,站起身,对着远方的黑石镇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镇长、那些仆役……所有看不起我们、欺辱我们的人,我厄索兰纳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在旷野中回荡。

当天傍晚,厄索兰纳和卡姆森、莱诺一起,用一块粗布裹着母亲的遗体,慢慢走回了村子。

村民们得知消息后,都纷纷赶来安慰他,主动帮忙料理后事。

第二天,在村子后面的沙坡上,村民们挖了一个土坑,将塔兰丽斯安葬了。

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写着“塔兰丽斯之墓”。

厄索兰纳跪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站起身,转过身,对着围在一旁的村民们,声音坚定地说道:“各位乡亲,我娘走了,这个村子,这个镇子,再也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了。

我要去参军,我要变强,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我会让那些欺负我们、看不起我们的人,血债血偿!”

村民们都愣住了,卡姆森和莱拉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厄索兰纳,我们跟你一起去!

村子里的日子越来越难,留在这儿也是等死,不如去军队里闯一闯,说不定还有活路!”

其他几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青年也纷纷说道:“我们也去!

跟着厄索兰纳,总比在这里被欺负强!”

厄索兰纳看着大家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好!

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们就一起去参军!

等我们回来,一定让村子里的人,再也不受人欺辱!”

三天后,厄索兰纳带着卡姆森、莱拉诺等六个同村青年,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子,踏上了前往军营的道路。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黄沙弥漫的远方,只留下身后越来越小的村落轮廓。

三年后,战争不断爆发,战火蔓延到了王国的多个边境地区。

战场上,硝烟弥漫,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动地。

厄索兰纳穿着一身沾满尘土和血迹的军装,趴在泥泞的战壕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三年来,他跟着军队南征北战,打过不少胜仗,也经历过惨败。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的牺牲了,有的重伤退役,只有他和卡姆森、莱拉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战争磨练了他的意志,也让他从一个懵懂的乡村少年,变成了一个眼神锐利、身手矫健的战士。

他靠在战壕的土壁上,望着头顶被硝烟遮蔽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阳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战争要打到什么时候啊……我有点想家了,想村子里的沙枣,想田埂边的老槐树,想……母亲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喂,厄索兰纳,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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