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 【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遁啦!!!!!◎
沈春芜不假思索地否认:“我没有。”
盛轼端详着她的芳靥,一抹肉眼可见的绯色从雪白的面颊上缓缓升起,格外醒目,仿佛是雪白的素绢之中,他薄唇掩藏着一抹清浅的笑意,本想摸一下沈春芜的脑袋,又怕她会躲,因此,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沈春芜自然也注意到了盛轼的小动作,但佯作看不见,她接过盛轼的伞:“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一走,你若是担心我会逃跑,就让奔月或刀九跟我。”
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与方才激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所说的话,也是带着疏离与冷淡,盛轼听罢,不曾蹙眉,也没有露出愠意,道:“我让奔月陪你去。”
沈春芜没有看他,自然也就错过了他低垂着眼,卷翘鸦黑的睫羽寥落地垂了下来,遮挡住了卧蚕,晕染成了一片深深的翳影,几分委屈黯淡的模样。
奔月很替两位主子的感情着急,这般冷战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这种局面远远不是她想要见到的。
奔月对刀九道:“你多劝一劝太子殿下。”
刀九抚了抚额心:“你也多去劝一劝太子妃。”
奔月道:“我伺候太子妃有好一段时日了,她的性子我可太了解了,平时是绝不会因着一些事情而发了脾气,这一回是太子有些事没做好,也不占理,惹得太子妃心寒,太子妃这才不待见太子。”
刀九沉默地不说话,他不太好去论议太子与太子妃的家务事,在他的认知里,太子的首要任务是铲除异己、登基上位,在首要任务面前,其余的一切都显得并不算太重要。
情感也是如此。
刀九完全不希望太子殿下将感情放在第一顺位,否则,会破坏整体的计划,太子布置了这么久,可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刀九跟奔月完全保持着不同的立场和看法。
刀九道:“太子殿下的首要任务,是对付金陵市舶司和知府,与太子妃之间的感情,倒排在其次,太子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局着想,若是一昧意气用事,让计划生出差池,那后果绝非你我能够承担。”
刀九的话辞足够清醒、冷静、客观、理智,偏偏奔月听得很不是滋味,但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出可以辩驳的理由。
这让奔月隐隐有些不悦,陡然踩了刀九一脚,冷哼一声,就跟上沈春芜。
刀九都没来得及喊疼,只能略显无奈地目送太子妃和奔月远去。
不知为何,他觉得太子妃出门,很可能又会生出事端。
自己的预测,从来都是很准的,刀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太子,太子道:“有一桩事体,需要你去办。”
盛轼将事情说了,刀九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待屋中只余下他一人时,他入了沈春芜的屋宇,在她的妆台上找到了摘下来的金刚指环。
她又将指环脱下来了。
盛轼很清楚,沈春芜有了情绪或者生气的时候,都会将指环脱下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这样的事了。
盛轼将指环深深攥握在掌心间,因是用力过紧,金刚石深深内嵌在肌肤之中,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这时候,一道神色的人影出现在身后的暗角处。
似乎早已在此处等候了好一会儿。
“殿下容禀,海上一切已经安置妥当。”
盛轼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遗忘这次来金陵的目的,就是为了与沈春芜看海。
他知晓自己这一段时日的一些所作所为,伤害了她,自己这边是不占理的。
所以,他想要在其他方面补偿她。
她一直有看海的心愿,所以,他会尽量满足她。
这一道影子汇报完情况,就如墨汁汇入暗影之中,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轼又吩咐另外一个人来,问起金陵知府和市舶司一事。
这一个人也跟上一道影子似的,悉身立在浓重的阴影之中,不显真容。
“金陵知府没有大动作,倒是市舶司司长,这几日多次派人去邀延藩王,动静不小。”
老藩王已经死了,偏偏他又是赵瀛背后所倚靠的大树,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谁都明白。
赵瀛似乎完全不相信老藩王已经倒戈王室了,所以才处处去藩王府探查口风。
但他永远都不知道的是,老藩王已经被万千虿虫吞吃得一干二净,如今密室里只剩下一具嶙峋的枯骨了。
死人不可能再开口说话的了。
也是最老实的了。
不论赵瀛请多次都是没有用的。
这人又道:“赵瀛今夜将在金陵河上私自设宴,宴请的宾客身份都是倭人。”
……倭人?
盛轼沉黯的眉庭跃上了一抹笑意,狗急跳墙,赵瀛寻不到老藩王,乱了阵脚,自然要改变计划了,他与倭人长期暗中往来这件事,盛轼一清二楚。倭人是崛起于海面上的族群,与辽人、夷人这些陆上牧民完全不同,后者擅于陆战,前者则擅于水战。
倭人专门在海上干杀人越货之事,比起陆地上的强盗匪寇,他们组织性更强,学习力也非常厉害,什么造船技术、大楚文化,悉数都被他们依葫芦画瓢般模仿了去,时而久之,倭人的野心愈发膨胀,态度也愈发狂妄,认为蛇可以吞象,觉得大楚这一片疆土迟早是囊中之物了。
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
盛轼面色沉凝,赵瀛与倭人的谈话内容,很可能会影响今后的时局*,他吩咐下属去监听,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话与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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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盛清嘉被送到了金陵以北偏僻的庄子上,虽然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但她恍然觉得自己,跟身处地狱无甚区别,她不甘心在此处自生自灭。
她疯狂地摔东西,砸东西,将能砸的一切,都悉数砸了。
披头散发,俨如泼妇。
但盛轼并没有给她配备侍婢或者嬷嬷,只有负责看管院子的侍卫以及负责送膳食的人,她砸了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有人亲自给她收拾。
也无人去理会她的吼叫与愤怒,不论她有多么声嘶力竭,回应她的,永远只是一团黝黑的空气。
没有人会注意她。
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宠妃了,而是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没人会把她当主子来对待了。
盛清嘉最终只能自己收拾残局,心中的怨气抵达到了顶峰。
轰隆一声巨响,铅灰色的穹顶之上,陡地落下了瓢盆大雨,豆大的雨水砸在翘角檐头,雨珠牵丝一般由高处往下垂落,像是一片晶莹剔透的珠帘,遮挡住了外头的大片光线,只余一小片光照进暗室,深深烙在盛清嘉的脸上。她抓着窗檐,指甲几乎是抠在了窗槛处湿漉的泥水里,漂亮的指甲片似乎浸染了浓重的血丝,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还拼命将指甲撕扯下来,少时的功夫,她的指甲变得光秃秃,丑陋不堪。
半个时辰后,盛清嘉有了一个胆大的主意。
一个时辰后,这一座荒僻的别院陡然走了水,熊熊大火在大雨之中招摇起舞,像个发了癫痫的女人不顾一切横冲直撞,屋宇剧烈坍塌,众人急忙奔走救水。
梅妃虽然说荣光不再,但好歹也是太子的生母,千万可不能被烧死了。
忙碌的间隙,一团清瘦的黑影,抱着包袱跑了。
盛清嘉并不识路,只能在大雨之中横冲直撞,犹恐身后有人追赶似的,她珠钗散乱,身上的裙裳教雨水浸湿,在泥壤之中跌跌撞撞摸爬滚打,蒙头苍蝇似的一直朝前奔跑,无数泥点子雨点子都溅洒在了周身,她惶然得不管不顾,路上跌了几个跟头也不知晓疼痛似的。
终于抵达官道,赶巧迎头撞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盛清嘉倒在了马车前,伴随着一阵马嘶长叫,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车杆上的风灯在大雨之中一摇一晃,橘橙色光影颠簸如线团。车把式不耐烦地驱赶她,盛清嘉赶忙上前:“我被囚禁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盛清嘉的发髻全乱了,蘸了水的头发如海藻似的黏在脸上,因是过度紧张,说话也是语无伦次。
车厢里传出赵瀛的声音:“是谁?”
车把式道:“一个神识不清的疯子,赵大人要不把他驱策了罢?”
赵瀛没有说话,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听得有些耳熟啊。”
盛清嘉觳觫一滞,这个女子的声音听在她的耳屏之中,也显得格外耳熟。
车帘被搴了起来,露出了车厢半截光景。
盛清嘉没有看到全景,但看到了女子身上的衣物,哪怕没有看到脸,但真相也足够教她震惊了,车厢里的人,不是旁的,正是太子妃沈春芜!
沈春芜怎么会出现在赵瀛的马车上?!
莫非两人相识?
盛清嘉身子抖若筛糠,沈春芜该不会告发她?然后又将她遣送回盛轼身边?
赵瀛看着外头容相狼狈的女人,笑盈盈地看回沈春芜:“外头人是谁?”
沈春芜挑起帘子望了一眼。
婆媳二人在雨幕之中对视了十秒,沈春芜眸底露出茫然:“看来是认错了。”
“还以为是梅妃娘娘。”
赵瀛奉承道:“梅妃乃是奉京绝色,死去多年,如何可能与眼前这等脏污贱妇相提并论?”
“赵大人所言极是。”沈春芜执起团扇遮面,似乎是很是嫌弃。
盛清嘉心中可谓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沈春芜没有认出她来。
但悲的是沈春芜在赵瀛的马车上,他们不可能捎她走。
可这官道路途迢迢,人烟稀少,纵使她再跑上半里,也不可能见到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