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敢见你(2 / 2)
“孙夫人已被府衙带走。你若说实话,便算投案。你若撒谎,等孙夫人供出你,便是死罪。”顾景曜轻飘飘一句话,早已吓得魏长葛扑通一声跪下。
“回顾大人,孙夫人的确曾从我要了一味能使人失忆的药。只是,只是卑职心软,未曾下重药,所以想来即便失忆,也能慢慢想起来。亦或者,忘也忘不得什么的。”
听见这话,顾景曜不由得摇头苦笑。怎么忘不得什么呢。她忘记的,偏偏是最严重的事。
此话说完,一切便都彻底真相大白了。而柳云湄,亦是辩无可辩。柳怀愈胸膛起伏气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柳云湄的脸上。“你们娘俩干的好事!”
“爹……”柳云湄慌张又委屈,却也知道再强辩也是无用,于是只能呜呜哭泣着接受众人鄙夷的眼神。
“所以,鸠占鹊巢的到底是谁呢?”有位妇人从头看到尾,不由得长长地喟叹了一声。“是啊,这母女两真是太可恨了,就为了嫁到侯府去,就这么狠心害人家温姑娘。”“还好温姑娘有本事!”众人又议论开了。
就是在这众人的议论声里,温鸾嘤咛一声醒过来。然后,看见的便是顾景曜那一脸担忧的模样,以及珠链后头一屋子人围着柳云湄父女两个指指点点的场景。
……
缓了好半晌,她的理智才一点点回归。随后,她的手指朝前一指。
“鸾儿,我在。”顾景曜的凤眸闪动着欣喜迎上来。
“不是,我找闱墨。”温鸾一巴掌打掉他的手。
顾景曜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得晦暗起来,反而是闱墨,喜孜孜地迎上来。就连顾景曜不肯让开他也没在意,索性一堵墙似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怎么回事?平煦呢?”
“他有事先走了。”闱墨顿了顿,终究不愿意与她说话,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是他不敢见你。”
“不敢见我?为什么?”温鸾的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闱墨见她猜到,便点了点头。“是的,他没有按照你说的做,而是把实情都说出来了。”
闱墨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温鸾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只需要证明柳云湄不是顾景曜的救命恩人就可以。而她,并不想与顾景曜有太多往来,自然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平煦做事如此决绝。
所以,此刻温鸾看见的,是顾景曜近乎炽热的眼神。
真烦。她无奈地别过脸,连带着对闱墨也没了耐心。“鹿儿,我们走。”她紧紧蹙起眉头,带动一身华丽的衣衫,如珠玉闪烁。
“咱们去哪呀,姑娘?您身子没事了吗?”
“去个没有男人的地方。早晚被这群男人烦死。”温鸾懒得搭理面前的所有人,一脸烦躁地冲着鹿儿说道。
闱墨:“……”
顾景曜却早就猜到她这样的态度,可心里除了懊悔,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鸾儿。”他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哪怕众人都窃窃议论着,也浑然不在意。
“有些话,想与你说。”他凤眸紧锁,星辰般的双眸熠熠闪动。
“咱们成婚的时候,我每天都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顾景曜,你可曾听过?抱歉,现在你这副皮囊我也看腻了,所以,真没什么好说的了。”温鸾甩开他的手,漠视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此刻顾景曜有多么的心如刀割。但温鸾却毫不在意地一笑,又妩媚点了点地上跪着的柳云湄道:“顾大人,您的未婚妻跪在地上呢。你不去哄着,却来追我,这合适么?”
“鸾儿!”顾景曜闻言又愧又臊,终于忍不住哑声唤她的名字。
然而,她依旧回眸笑着,宛如不把世间任何人都放在眼里的仙女,直到视线落在柳云湄身上,才渐渐收敛些笑意。“抱歉呀,忘了送生辰贺礼了。送什么好呢,就把这个看上去高高在上,实际上糊涂透顶的正一品上卿送给你好了。”
“鸾儿……”顾景曜满心绝望。“是我认错了你,鸾儿,我早该想起你的……”
他一遍遍重复着,可惜换不回温鸾的半个眼神。
而闱墨则无奈地跟在鹿儿身后,连温鸾身边的位置都挤不上了。“活该。”鹿儿翻了个白眼。
“我冤枉啊,都是平煦的主意。”他喊道。
但温鸾已经牵着鹿儿上了马车。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车夫的位置。可纵然如此,他也是得意的,因为顾景曜连这个位置都很羡慕。
“走了,顾大人。”闱墨一牵缰绳。
顾景曜刚要追上去,不想却被身旁一位老者紧紧牵住衣袖。“曜儿,虽说你师娘有错,可到底官府会定她的罪。湄儿最多不过是知情不报罢,罚些银子罢了。所以……”
他弹了弹手中的两张文书,一张是顾景曜曾经写下的契书,另一张是他今日送过来的合婚庚帖。
“夫子……”顾景曜声音冷冽,早已失了从前的温度。
柳怀愈脸色一阵暗红,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知自己此举是将我的颜面放在地上踩。可曜儿,我只有湄儿这一个女儿啊。你师娘……唉,我总要对得起她,好歹不能让湄儿将来找不到夫婿。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顾景曜慢慢看了柳怀愈片刻,最后沉下眼眸道:“我既负了鸾儿,便不可能再娶别人了。诚如夫子你这辈子只有鸾儿一个女儿,我这辈子,也只能有鸾儿一个妻子了。纵使她不见我,我日日赎罪便是。”
说罢这句话,他便翻身上马,冲着温鸾的漆金马车飞驰。
唯余柳怀愈在原地举着两张文书,许久没说出话来。
“爹,爹,景曜呢?我不答应,我不许他去追温鸾!爹,你把他找回来,我求您了,您把他找回来吧。”
“你放心!”柳怀愈顾不得众人嫌弃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笃定道:“有此文书,我一定让景曜娶你……”
“嘶!嘶!”就在柳怀愈义愤填膺地发誓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窜出一道身影夺了那两张文书,然后左右手一挥舞,便将两张纸撕了个粉碎。
柳怀愈的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
“你……你……”柳怀愈气得双手颤抖,整个人都怒发冲冠。
“我怎么了?”开口的是宣平侯顾运淳。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柳怀愈,身后小厮的手里还拎着一只五色彩羽鹦鹉。
“娶我湄儿是顾景曜亲口所言,亲笔所书。你们侯府如此不守承诺,我定要去找太子分说,让太子为我湄儿出气!”
“侯府不守承诺?”顾运淳不屑一笑,一边随手拿起一条碎纸逗着鹦鹉,一边道:“我们侯府要是不守承诺,那你们夫子府就是一窝骗子。我看啊,咱们大哥别说二哥,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顾运淳虽是侯爷,但毕竟玩虫逗鸟惯了,所以一开口便是市井之语。果然,这话气得柳怀愈更生气了。而旁边的柳云湄,此刻早已不顾颜面,跪在地上一片片地捡起了那些碎纸。她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