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契（2 / 2）

金色光雾渐渐收拢，回到大殿中央，重新凝聚成乔伊朦胧的轮廓。她并保持这种“半息半体”的状态，仰首望向穹顶。

这是通天术的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开天耳、启地眼”的进阶形态。

她要借此建立与司灯宫之间的“天地回声”，寻找这座殿真正的“主意识”。

“大殿殿主，并非鬼魂，也不是神灵。”

她的声音自光雾中传出，悠悠宛若来自久远的上古：

“而是这座殿三千年来累积的‘集体灵识’——所有在此祭祀过的夏王、祭司，乃至虔诚匠人的意念残留，汇聚成的存在。”

话音刚落，穹顶中央浮现出一团朦胧光影。

光影无面无形，却自带一种浩瀚、苍老、庄严的存在感。

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中炸开：【为何冒犯？】

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心灵共鸣。

武池和两个日兵当场瘫软在地——这种沟通方式，已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极限。

乔伊的灵息之身微微躬身——

那是上古夏礼，腰弯三分，不卑不亢，以示平等尊重：

“后世子孙，为护同袍性命，斗胆请求缔约。”

【何故？】那声音古井无波，不夹一丝情绪。

“我父穷尽一生守护中华文明遗迹，我继承其志。我知晓夏篆，通读《夏墟典》，能复刻三分祭天仪轨。”

她说话间，灵息之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符篆——正是玉册上记载的“王与天通印”。

光影沉默良久，终于再次发声：【知代价否？】

“知晓。”乔伊的声音坚定无比：“时空契约一旦签订，我的生命将与夏文明保护绑定。我弘扬夏文化，则文明之力护我周全；我若背叛，或任由文明被毁，契约反噬——”

陈树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卖身契！”

红叶却摇头，眼神复杂：“不……这是‘共生契’。上古时，有些祭司会与神庙立此契约——人护庙，庙护人，直至生命终结。夏文化本就认为，天地不随意与人立约，唯有心怀善念、愿意担当者，才能获得‘时空之约’的回应。”

第四步：立契·以誓为证

光影之中，缓缓伸出一只由光凝成的手。乔伊抬起自己的灵息之手，与之相迎。

双掌相触的瞬间——

整个大殿所有符纹同时绽放出耀眼金光！

芒之中，众人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石壁上的壁画仿佛“活”了过来，画中人走出，执灯而立；

殉魂灯的火焰分出一缕，盘绕上乔伊的手腕，化光作一道青金色纹身；

空气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身影——历代在此祭祀的夏王与祭司的灵识残留，他们齐齐望向乔伊，仿佛在庄严见证。

乔伊的意识，被拖入一个浩瀚的时空漩涡。

她看见：夏王朝鼎盛之时，通天术士立于观星台，与星辰对语，推演历法；

大祭司在祭坛前，以灵息沟通山川，请山神护佑子民；

一位年迈的夏王，在生命尽头，将毕生感悟“印”入太昊御璧琮，使之成为能与后世通灵者沟通的法器。

古老的声音如钟鸣，沉入她灵魂深处：

一、汝余生当时时弘扬夏文明真谛，纠后世谬误，护遗迹周全。

二、汝可行走世间，夏文明积累之灵性将护汝逢凶化吉——凡欲害汝者，必遭“文明反噬”：若其为学者，将迷失于史料；若其为武者，将困于幻阵

三、若汝背弃承诺，或眼见夏文明核心遗存被毁而不作为，契约逆转：汝将承受三千年文明沉寂之重，灵识永困“时空夹缝”，不生不死，不存不灭。

乔伊没有一丝犹豫。

那些早已在她心中默念千百遍的誓词，此刻化作清晰的回应：

“我愿弘扬夏文化与中华先民的智慧，保护夏文明的精神遗产不被遗忘；以善念行事，不滥用沟通之力；尊重天地万物，不扰其序；以自身之灵，守护世界的平衡与安全。”

“——我接受。”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成印·灵脉绑定。

光影之手与她的灵息之手缓缓分离的刹那——乔伊手腕上的青金纹身猛然一亮，随即隐入皮肤之下。

她的身形由虚转实，脚下一晃，踉跄两步，被陈树眼疾手快扶住。

众人这才看清，她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味——

仿佛三千年的时光，在她瞳孔里留下了倒影。

殉魂灯的光芒柔和下来。

穹顶那团光影缓缓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每个人心中回荡不息：

【夏从未亡。亡的，是后世仰望的能力。】

大殿彻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