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另一种可能(2 / 2)
你若是强行学他,只怕是‘造之者富,随之者贫’、画虎不成反类犬,徒贻他人之笑也!
脸上仿佛永远都是挂着那么一副谦卑自持的表情,一味避实就虚、毫不变通,这才是舍本逐末、疲于奔命。
入情入理、曲婉切实,仿佛每一句话都讲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生得风姿俊伟、一表人才,双眸顾盼之间更是熠熠生辉。
眉宇间流过一丝极不易觉察的轻蔑与狡黠,而口中传达出来的意思却是非常的谦恭和大度。
可是这官场之中,表面上人人一团和气、你掬我扬,似乎个个都是正人君子——然而人心之褊狭猜疑、人性之嫉贤妒能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阒然无声,木秀于林,礼数周全,稳重内敛。
像往常一样用那娓娓平和的语言、缜密精到的心思、温润如玉的态度,
他的锋芒、气度和后发制人的谋略完全是在一种谈笑和闲适的气氛中表现出来的,而他幽深的内心就隐藏在那双看不透的眸子里。
天下之事,只要立定志向、笃行不懈、持之以恒,决没有办不成的。
因为高傒性情温和,说话有分寸,做事有风度,从不装腔作势、恃强凌弱,所谓君子,正该如此。
明主身具雄才经纬,雅量宏阔,不拘小节,不顾细谨,宽以待士,能尽贤才!
街肆上穿梭着鲜衣怒马的富贵豪客,一个眼神,一个口吻都装帧着钟鸣鼎食的奢华,
已经一无所有,难道要连这点自尊都丢出去给人践踏吗?
可这真心实意的关切在穆卿尘冷漠厌恶至极的神情面前,像极了一个笑话。
穆卿尘仿佛戳中了痛脚一样,声音嘶吼得近乎破音。
脸上的戾气逐渐褪了下去,却不是消了气,而是彻底的失望,他轻哂一声。
她要让皇上看见她身上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东西,她不仅有女人的温柔妩媚,还有男人的忠肝义胆。
可她的努力和挣扎别人看不见,能看见的只有她丝毫没给皇帝面子,气氛越发凝滞,连徐昊都不敢再开口。
这算是穆卿尘难得肯给人台阶下的时候了,可谢相容却没办法顺势而下,她看着穆卿尘,见他眉头皱一下就觉得是在嫌恶;指尖动一动就像是在忍耐。
脸颊火辣辣地烫起来,谢相容一瞬间只觉得窘迫得无地自容。
这话既是想给谢相容一个台阶下,也是想提醒穆卿尘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再怎么说,这事也是因为他说话不好听才引起来的。
病了的人神思不属,难免精力不济,回头让太医来开服安神的药喝一喝就好了。
可指尖刚刚碰到龙袍,那三个字便如雷霆一般再次劈过她的脑海,让她烫着似的又将手收了回去。
浑身一颤,猛地推了一下,没喝完的蜂蜜水被打翻,尽数泼洒在那件尊贵至极的衣服上。
她不能因为穆卿尘一句话就这么胆战心惊,她的过往已经发生了,不能改变,何况错处也不在她,她不能沉沦,更不能就此一蹶不振,她得往前看。
许是因为没了外人在,他神情放肆了许多,隐约间竟仿佛有心疼流露出来。
若是遇人不淑,那应当是所遇非人,及时放手,再遇就是了。
这个怀抱也温暖又宽厚,被他这么环着,仿佛连被子都不需要了,可这个怀抱不是给她的,这份纵容和宠溺也不是给她的。
一双手却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又强硬地将她拽回了被子里,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外头更鼓声响起,她愣愣回神,这才察觉脸颊是湿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她有些茫然,怎么会掉眼泪呢?明明她并不想哭的
她茫然地看着床顶,心里一片混沌,却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直以来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不,不是误会,他真的在哄,只是哄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声音却仿佛离她而去,她张嘴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挣扎和抗拒也都消停了下来,仿佛再也没了力气。
可笑他这些天还费尽心思地想要和解,愚蠢,愚蠢至极……
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刺客的尸体立刻被拖到一旁,凶恶的狼犬顿时扑上去撕咬起来,场面变得血腥又残忍。
愣了愣,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却毫无表情,就算今天大开杀戒,他也得找到人。
最寻常不过的见礼,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是在划清界限,是在说,她不要他了。
不留姓名,不曾讨好,一支梅花用作赔罪,赔今日,惊扰她之罪。
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被疼痛折磨得脸色又苍白许多。
她脑袋疼起来,以往思虑过度才会有的毛病,现在如此轻易就犯了,可以往这痛苦那么难捱,此时却在全身各处的伤痛衬托下,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心里发空,明明是皇帝,这一刻却连个留下来的理由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了,又怎么能留下来呢?
可这么残酷的事实他不愿意接受,他死死攥着拳,竭力寻找别的借口,会不会是刚醒来所以睡不着了?是不是伤口疼得睡不着了?
可他做不到,只能每日里来看望她,听一听她虚弱却平缓的呼吸,碰一碰她苍白却温热的皮肤,以此来缓和他逐渐焦躁痛苦的心情。
可不走,就会让外臣看大周皇家的笑话,看他这个九五之尊,是怎么被孝道压得抬不起头来的。
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来,只是神情仍旧晦涩了一些。这话往好了说,是知恩图报;可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在划清界限,我承你的情,会还你的恩,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提。
低笑一声,病痛折磨得她十分虚弱,连句话都说不利落,可却仍旧强撑着。
床铺得很好,挑不出一点毛病,安神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不浓也不淡,却不能叫他安神,反叫他心浮气躁。
她要的,是宫外的广阔天地,是有情人长相厮守,是天高任鸟飞的自由。
她心里苦笑,如果圣宠就是把人往死里羞辱,往死里践踏,这圣宠不要也罢。
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疼痛让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雪早停了,风却很大,她跪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海棠树下,风一吹,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落了她满身。
吓一跳,连忙往后退,忘了后面是门槛,被倒着绊了一跤,仰面跌出了门外,疼得哎呦一声惨叫。
一阵风吹来,红艳艳的香囊和几百颗柿子,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哪年哪月挂上去的香囊红绸带一起随风摇晃。
因着是许愿树,树上的柿子没人采摘,上百颗红彤彤的柿子像红灯笼一样挂在枝头,与枝桠间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一旁的谢相容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现在放开了以后是完全不管不顾了是吧?
穆卿尘仿佛没有受到一丝的影响,继续喝茶,只嘴角轻轻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