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1 / 2)
第267章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1858年7月21日。
福建浦城以北,仙霞关。
雄关漫道,层峦迭嶂。
三日之前,石镇吉率领的先头部队以迅雷之势拿下了这座号称「两浙锁钥,入闽咽喉」的战略要地。
由于福建北部门户浦城早已被杨辅清部控制,而清军主力又被石达开大军牢牢牵制在浙江衢州一线,此地的防务反倒异常空虚,让石镇吉几乎兵不血刃便连破六重关隘,为大军打开了入闽通道。
夺取仙霞关后,秦远并未急于挥师南下。
通过系统地图,他已洞察杨辅清部仍在建宁府境内活动,暂无立即北撤或异常调动的迹象。
这给了他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下令在仙霞关一线驻扎下来,一边休整连日急行军带来的疲惫,一边耐心等待仍散落在浙江各处州县——如常山、开化、江山、乃至处州府的部队前来汇合。
同时,他派出多路信使,以「翼王」名义与浦城的杨辅清联络,言辞恳切,重申共同抗清的目标,力求稳住这支在福建根基已深的力量。
无论杨辅清是否已收到洪秀全的诏书,秦远都必须先争取时间。
五日之内,各路人马陆续抵达。
当所有部队汇合完毕,进行初步整编点验后,秦远才真正看清了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
其中,翼殿嫡系核心由右参护陈亨荣、先锋大将傅忠信直接统辖,约四万人。
这四万人马正是围困衢州城的主力。
石氏宗族力量石镇吉、石镇常兄弟所部,约三万人。
老牌劲旅余子安部约一万人。
彭大顺、朱衣点等早期将领所部约两万五千人。
何名标统领的水师及陆营,约两万人。
以林彩新为首的天地会「花旗军」这些外围同盟,约两万至三万人,但战斗力参差不齐,纪律松散。
总计兵力接近十五万之众!然而,由于太平军素有携带家眷的传统,这十五万人中,剔除老弱妇孺,能战之兵在十余万人左右,而真正的精锐大约在七到八万人左右。
如何统率这支庞大而成分复杂的队伍,是摆在秦远面前最紧迫的课题。
他深知,没有统一的指导思想、严明的纪律和清晰的目标,这支大军在逆境中极易分崩离析。
当晚,在部队埋锅造饭、稍事休整后,秦远下令召开了一次扩大的军事会议,参会者包括各军、师、旅级别的将领近百人。
「殿下,各军的军帅、师帅、旅帅差不多都到齐了,何军帅部,有一旅在回程的路上中途失散,林军帅那边也有一些天地会的兄弟联络补上。」
石镇常汇报著各部的情况,如今他牢牢被秦远绑定在身边,担任著左参护的职位。
「镇常,你先坐下。」秦远抬手示意石镇常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张或疲惫、或迷茫、或期待的脸庞,抛出了一个看似简单却直指核心的问题:「诸位兄弟,我想问问,大家当初是为什么参加太平军的?」
问题一出,帐内先是寂静,随即各种声音响起。
悍将何名标率先吼道:「因为跟著太平军能造反!不想再受那些贪官污吏的鸟气!」
从小在太平军中长大的余子安朗声道:「为了建立地上的小天堂,让人人都能吃上饭,过上好日子!」
石达开的族弟石镇吉沉声说:「因为如今统治我们的是满人!他们视我汉人为奴仆,唯有推翻他们,汉人才能挺直腰杆!」
天地会出身的林彩新也嚷道:「太平军是能成大事的队伍!能反清复明,让大家共享富贵!」
答案五花八门,却都围绕著「反抗压迫」、「求生存」、「谋富贵」这些最朴素的诉求。
但秦远也并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妥。
现在还没有民族复兴,这些起义者们,能投身一场试图改变自身命运的战争,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好,很好。」秦缓缓点头:「大家参加太平军,总归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要推翻满清,建立一个不受压迫,人人有饭吃、有地种的世界。」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这个世界,在我们中华文化的典籍里,有一个名字,叫做——大同世界!」
「各位,我近日重读史书,自古农民起义,能真正成功的,不过两例。」
「一是汉高祖刘邦,带著沛县的一众老兄弟,打败项羽这个贵族集团,定鼎天下。」
「二是是乞儿出身的朱元璋,带著一众淮西老兄弟从南打到北,扫平群雄,驱除胡元,收复丢失四百年的燕云十六州,让一支兴起于江淮一代的淮西军团,以横扫环宇的气势创造绝无仅有的以南统北的壮举,重光华夏,再统山河。」
「单就这一点,我觉得朱元璋便可称为千古一帝!」
这番话让许多读书不多的将领耳目一新,对朱元璋的功业有了更崇高的认识。
秦远趁热打铁:「如今,这清廷,岂非正似元末?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所以我等才能从金田村一路杀到天京,定鼎东南!」
「这已向天下证明,满清气数已尽,其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话,帐内气氛开始热络起来,众将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的确,当年朱元璋什么开局,还不是被他拿到了天下,推翻了元朝统治,如今天国一样拿到了南京定都,而且还没有陈友谅这些人,推翻满清肯定不是问题。
那到时候,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但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这样,石达开为什么出走呢?
他们疑惑的看向秦远。
但秦远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声音一沉,抛出了尖锐的问题:「可是,诸位见过哪个王朝,在天下未定之时,就迫不及待地诛杀功臣、自相残杀的吗?」
「刘邦、朱元璋,可曾在称帝前就对并肩作战的兄弟下此毒手?」
他目光如炬,声音冰冷:「东王杨秀清是怎么死的?北王韦昌辉为何敢悍然攻打东王府?天王洪秀全,当真一无所知吗?」
秦远已经不打算穿太平天国这层皮了,继续穿这层皮,不过是给这些摇摆的人,另一个寄托。
不等众人反应,他猛地一拍案几,石破天惊地揭露:「我今日在此,便告诉诸位真相!
「东王就是天王让北王杀的,他还同时给我还有燕王秦日纲写信,由佐天侯陈承镕作为内应,联合诛杀东王及其党羽。」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就连最嫡系的陈亨荣、傅忠信都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早有猜测,但由翼王亲口坐实,冲击力依然无比巨大。
但是秦远就是要在这里摧毁洪秀全的天国权威,他继续道:「大业未成,就开始争权夺利,纵然东王有些骄纵,但也不至于兄弟之间互相残杀。」
「当日我得到书信,便想回天京调解,谁知韦昌辉抢先动手,屠戮东王府上下数万人!」
「我进城后,谁料到这韦昌辉丧心病狂连我也想杀!」
「我侥幸逃脱,但我在天京的家眷、王府上下数百口,便遭屠戮泄愤!」
「事后,天王为平息众怒,这才杀了韦昌辉和秦日纲,但这不过是弃车保帅,杀人灭口!」
他环视全场,声音悲愤而沉痛:「在他洪秀全眼中,我们这些为他打江山的兄弟,不过是可用可弃的棋子!」
「东王功高,该杀!我石达开手握重兵,也该杀!」
「今日是东王和我,明日,又会轮到你们在座的哪一位?!」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将领从对「天国」的幻想中彻底清醒,一种深刻的恐惧和寒意弥漫开来。
洪秀全那「天王」的神圣光环,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轰然破碎。
近百名太平军中级以上将领,无论是翼殿嫡系,还是石镇吉这样的族亲,亦或是彭大顺、朱衣点等大将,乃至林彩新等花旗军头领,全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天京事变的血腥与诡异,一直是压在所有太平军心头的一块巨石。
各种猜测、流言在军中隐秘流传,但从未有人像今天这样,由一位王爷,以如此确凿、如此决绝的口吻,将矛头直指天王洪秀全!
「殿……殿下,此言当真?!」老将彭大顺声音发颤,他经历过金田烽火,对「天王」曾抱有近乎神圣的信仰。
秦远面色沉痛,却又带著不容置疑的凛然:「千真万确!我石达开在此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他目光扫过众人,将每一张或震惊、或愤怒、或茫然的脸收入眼底。
眼看时机成熟,秦远豁然起身,声音转为铿锵有力:「我们起兵,是为了驱逐鞑虏,光复华夏,是为了建立一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的大同世界!」
「而非效忠一个猜忌兄弟、残害功臣的独夫!」
「今日,我石达开在此立誓!」他声震屋瓦,「我等目标不变,依然是推翻满清,复兴华夏!」
「但我等之路,绝不再重蹈天京覆辙!」
「我等之军,不再是某一人之私兵,而是为天下苍生、为华夏复兴而战的义师!」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众人:「愿意继续为这个目标,跟著我石达开走的,我石达开在此拜谢!」
「从此,祸福与共,生死相托,共创大业!」
「若有人认为我今日之言大逆不道,仍愿回天京者,我绝不为难,赠予盘缠,礼送出境!」
话音落下,关隘内再次陷入沉寂,但这次的沉寂中,涌动著抉择的暗流。
短暂的寂静后,陈亨荣第一个拔出佩刀,单膝跪地,嘶声呐喊:「末将陈亨荣,誓死追随殿下!共创大业!」
紧接著,傅忠信、余子安等嫡系将领纷纷跪倒:「誓死追随殿下!」
石镇吉与石镇常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兄长,石家兄弟,永不相负!」
彭大顺、朱衣点等将领在短暂的犹豫后,也咬牙跪地:「愿随翼王,另创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