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今后休要提起(1 / 2)
第232章今后休要提起
衡州江湖沸腾起来。
路司李已经很久不让人吃惊了,眾人都道回归平庸之际,冷不丁冒出这样一个大瓜。
所有的江湖人土,先是摇头冷笑,嘲笑传说者说的滑稽。
消息確定之后,莫不目瞪口呆。
左冷禪出得別业,登上平水帮坐船,从南门入城。
一路上,有轻功飞快的不断往各酒肆、茶楼送信。
“报:左盟主已经在横街码头下船。”
“各位,左盟主一行正往南门而来。”
顿时群情鬆动。
眾人立即会清茶钱、酒钱,赶去等候。
不一会就成“夹道欢迎”之势。
雨依旧浙沥沥下著,眾人透过朦朧的雨幕,分辨著五岳诸位大佬。
“那位不是嵩山汤七侠”
“五岳这么多大侠竟然都来了。”
“那位是左盟主”
“戴斗笠的那位巡捕前面是不是”
左冷禪未戴斗笠,心情不快的他,將为自己撑伞的嵩山弟子猛地推开。
任由雨滴从僵冷的脸颊滑过,
在泥泞的正街上,雨声嘈杂,议论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
左冷禪的心中忽然觉得无比烦躁。
他暗自运起內力,不多时,身周就升腾起一股热腾腾的蒸气。
“好!”
围观的江湖人士不禁大声喝起彩来。
雨中的衡州府比起往日更加肃静。
五岳眾人皆被拦在堂外。
左冷禪远远就看见一人乌纱袍带,端坐公堂之上。
吴三畏將左冷禪带到丹下,即上堂稟道:“左冷禪带到。”
少顷便听道堂上传呼唤进。
左冷禪生平並未入过公门,两边隶卒排列,也如凶神恶煞一般。
这位五岳盟主,昂然而入,居中而立。
“大胆狂徒,何不跪拜”
一书吏愤而高呼。
正是沈周。
路平嘴角微微上翘:这可是衡山臥底沈周先生侠生的巔峰。
论起左盟主的黑材料,当世之中除了左冷禪就数自己知道的多,接下来就是沈周。
莫大要是听说此事,怕是再也拉不出《瀟湘夜雨》的悲凉。
左冷禪一愣,阴寒的目光略过路平,直视沈周,最后落在公案旁的一张椅子上。
南侠吕光午端坐其上,一手抱剑,一手授须而笑。还向左冷禪微微頜首示意在左冷禪到之前,吕光午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现在的这种姿势,不是最舒服的,而是面对左冷禪最能显示其风范的坐姿。
左冷禪不跪,其实对不计较的官员不算什么。
要是你翻阅《大明律》,包括歷代皇帝颁布的《问刑条例》、具有解释法律性质的圣旨,没有一条规定:审讯时嫌疑人应当跪拜。
但是奇的是,上堂跪拜就成为一个非常普遍的礼仪。
不跪、不拜,反而成为极少数的存在。
在嘉靖年间,大名府濬县有个卢楠,恃才傲物,有任侠之气,被本地知县诬以杀人,上堂时拒绝下跪,那知县又立即给他加上一条“抗逆不跪”的罪状。
这个人的脾气倒是很像令狐冲,哪怕身陷牢笼,第一个要的都是酒。
“人生贵在適意,贫富荣辱,俱身外之事,於我何有。难道因他要害我,就不饮酒了”
可惜此人平反后,在隆庆初年就已经死了。
路平沉默良久,才抬头道:“不必了。左先生好岁也是我衡州义民,前番平魔教匪徒,献迷药的功绩不能遗忘。就请他站著回话吧。”
左冷禪听到“迷药”一词,眼神一滯,面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
接著,就是一连串的问话:
“白板煞星、青海一梟供称:二人和你往来密切,属实否”
“方千驹供称:洞庭湖以南贼盗在群玉院洗赃,赃款皆流往嵩山,属实否”
“白板师徒和左某確实有交往,但左某对二人所作之事,一概不知,否则以左某为人,岂会纵容”
“方千驹为刘正风亲信,与左某素无瓜葛,近来刘正风与我颇有芥蒂,本次来衡州,就是打算解释误会,方千驹如何会与左某有关係”
“这等纯属三贼胡乱攀咬,嵩山素有侠义之名,除非不知,但为嵩山所知道,这等恶贼我嵩山上下绝不会姑息。”
这左盟主也是冰来將挡水来土掩,將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路平微微冷笑,这样的拿问、审讯,本应当发生在第一时间,如今的一切,
只能说查无实据。
白髮童子一案关係到提督武当山太监。
左冷禪一事关係到外相训示。
自己不能不有所顾忌。
不过,今天只要左冷禪进入府衙,接受讯问。
对自己来说就足够了。
“法当及於江湖”,终於行出极其重要的一步。
路平冷冷问道:“听闻左先生在嵩山,喜欢在封禪台集眾”
此言一出,左冷禪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在片刻间变得短促而素乱,隨即便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並无其事。”
路平也不再发问。
公堂上又一次沉默下来。
路平盯著左冷禪,左冷禪也回视过来。
他如剑一般的眼神触及路平眼神中的深邃与明亮,立即一闪而过,仿佛凝固在深灰色的瞳孔之下。
路平忽然笑了起来。
“例行公事。左先生受惊了!我已经在宅中略备酒席,还请左先生赏脸。”
左冷禪面露古怪之色。
脸上紧绷的肌肉却又放鬆几分。
他其实很想转身离去。
像那些传说中江湖之士一般,笑公卿,傲王侯,卑视古今,卓绝於世。
节烈轻一时,意气薄青云。
可惜,他一想到五岳的宏图,江湖的霸业,以及“大丈夫能申能屈”的奥义,便点点头道:“正有五岳要事,要和司李商量。”
路平长笑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
当年卢楠冤狱,为嘉兴府平湖县陆光祖平反昭雪。
卢楠获释后前去拜访,依旧长揖不拜,门子叫他旁坐,他竟然慨然道:“老父母,但有死罪的卢楠,没有旁坐的卢楠。”
那才是真的无所畏惧。
左冷禪这般,凭藉著嵩山和自身武力肆无忌惮的,只会是一只纸老虎。
黄昏,雨渐渐停歇。
散开的黑云中,斜阳一抹,將整条长街染成琥珀色。
滴滴水珠从瓦檐坠下。
眾人收起雨伞,取下斗笠,翘足以盼。
每一个走出衙门的人,都能让人群骚动起来,隨即,都会发出一声嘆息。
左冷禪高大的身影並没有出现。
大傢伙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嘈杂。
每个人的心中仿佛都有一炉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又好像有一只猫在不断抓挠。
一直到闭衙时分,左掌门都没有出现。
眾人的好奇心顿时达到极点。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几乎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