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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迴旋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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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迴旋鏢

黑山护国褒忠祠。

路平只觉得,今夜的护国寺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林平之不顾他不得主动联络的警告,传信说:“內相今天请假。宫里的小內侍说,今夜是內相的伤心之夜,他必定会去护国寺。”

先有刚公祠,后有护国寺。

嘉靖六年(1527),有尚衣监太监李开、內官监左少监娄斌造护国寺。

三年之后,司礼监太监张佐见皇帝信仰道教,便藉口“非所以奠幽灵而慰忠魂,报功德而昭国典”,下令拆毁佛寺。

直到嘉靖二十九年,司礼监掌印太监麦福和內官监掌印太监高忠才再重建护国寺。

经过歷代大棱们不断地扩建,眼前的护国寺形成灵福殿、三世佛殿、天王殿的格局。

宏阔壮丽,蔚为大观。

冯保逐殿虔诚礼拜。

至天王殿礼拜后,便转身来到天王殿和三世佛殿中间的一处不起眼的房屋前。

冯保身边,只带著寺中的住持和四个小宦,其余眾人,皆在寺外。

来到屋前,住持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件呈给內相。

接著合十行礼,內相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让他退下。

这是一把钥匙。

內相借著灯光,有些颤颤巍巍將钥匙插入锁孔,步入房间中。

隨侍的小太监,一人掌灯,一人托盘中放著香烛素果。

另外二人,一人捧著食盒,另外一人则端著一个炭炉。

路平心中暗自惊奇,冯保到此,似乎是祭祀某人。

宦官极其看重家族,成化年间太监樊坚常说:“人皆有父母,我独无;不能事之於生,尚当报之於死。”

每到岁时祭祀,极其虔诚。

这在太监群体中比比皆是。

可是如同这般私密的祭祀,路平还是头一次见到。

路平伏在一通碑后,借著小太监手中的灯光,但见其中数排供桌,整整齐齐排列的,

儘是牌位。

“秋香—”

一声哭声从屋子中传来,划破夜空,显得甚是悽厉。

內相缓步来到一处牌位前,跌跌撞撞,竟捶胸痛哭,哀伤不能自已。

一小太监点燃香烛,奉上果品。

另外三人將灯放在一处案上,放下炭炉、食盒,也躬身退出。

屋门被轻轻闭上。

“呜呼秋香—”

內相豪哭不止。

是时三更时分,內相共行三奠,披读祭文,流泪如倾。

隨看一声“哀哉尚饗”,內相將祭文烧化。

又开始抽抽嘻嘻、絮絮叨叻起来。

那声音夹杂著啜泣,时高时低,情感之发自肺腑,若是岳女侠或者任大小姐听了,必定为之侧然。

“秋香,自你去后,宫中佳丽千万,再无与我对食之人。

当年你我之期望,不过是能够从外室移入內,以木炭再温,吃一顿热饭而已。”

內相说著,坐在蒲团之上,取火摺子点燃火炉,从食盒中取出菜餚,温於火炉之上又温一壶黄米酒。

“可惜,你去的太早,如今我所有的一切,你却是看不到了。”

內相且泣且嘆。

他倒了一杯酒,连同菜餚,放在秋香牌位前。

“炙鸡烧酒,你之所爱,当年皆让与我,今可慢享。”

又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在屋外,路平听著他的絮叨,很快就明白过来,

今日是秋香的忌辰。

內相专门向皇帝请了事假,来到寺中。

寺中的这间密室专门存放太监伴侣的牌位。

路平也不由得有些汗顏。

从冯保的讲述中,这大明朝的宫禁,竟然是婚姻最为自由的地方。

內相和秋香,也如同大多数太监与宫女一般,没有媒之言,只是彼此心意相通,约定婚,某一夜,在星前月下,彼此誓盟,此生不相辜负。

在屋內,內相絮絮叻叨说了半日,思及往日和秋香相处的点滴,又復痛哭流涕。

许久方才起身。

环视著室內的牌位,再看其中最高大的秋香牌位,內相心中稍感安慰。

大殿前灯笼火把,將院落照耀得浑如白昼。

数十名锦衣卫、太监蜂拥而入,站立两侧,人人面有哀戚,却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这样一个日子,敢乱说话、出声,是要死人的。

哪怕是躲在碑后的路平都隱隱有一种压迫感。

別的日子打探倒还罢了,偏偏选择这样一天。

內相已经置身天王殿內。

他復祷告许久,才从殿中缓缓走出。

出殿之时,身形尚且有些僂,出殿门的一剎那,已然挺拔而立。

他的身躯在殿中投射出一道枯竹般的清瘦身影。

“十二子何在”

“回恩主,在祠內夜夜练功,丝毫不敢怠慢。”

“好!好!”

內相说罢,起身向右侧迴廊走来。

路平所隱的石碑正在路旁。

內相一转头间,路平一缩头时,第一次借著火光警见內相的正脸。

几道皱纹自眼尾延伸到鸦青暗纹交领处,银灰色剑眉斜飞入鬢,目光颇为柔和。

眾人隨著內相去了下一重院,

此处变得寂静无声。

路平听得没有动静,慢慢起身。

他目光四顾,最后则落到三世佛殿后的密室,黑夜中只能看见一个隱约的轮廓。

秋香、冯保.——

此处所藏的,恐怕不止一个秋香与冯保。

路平摇摇头,心下有些嘆。

他呆立片刻,便循看右边廊道向后院走去。

祠堂和寺庙虽然相通,其实却是一个独立的院落。

这一处和护国寺內大为不同。

院落周围,布置了不少守卫。

戒备森严,一片肃杀之意。

路平还怀疑周围还有厂卫暗桩,一时间不敢靠近。

他几下纵身,窜入祠外的树丛中,不多时,便绕著祠堂转了一圈。

在確定並无暗桩之后,他隨即纵身跃到祠堂外一棵松树上。

这大冬天的,树木凋零,在一棵光禿禿的树上立著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容易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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