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陈湘玉缘结姊妹情 严文山夜伏旅客店(1 / 2)
却说那汉挟裹李慕妍,在官道上走了一程,只见背后那辆马车赶来两人面前停下。那汉看得一脸疑惑,问道:“石叔,你怎会在此地?”石生欢笑道:“还真是冷贵。太巧了,我们竟然会在这里碰面。”
冷贵把眼睛转看车厢,问道:“石叔,车厢里还有谁?”那夫人答话道:“你说还能有谁?”冷贵愕然道:“师娘?”那夫人道:“冷贵,你也快三十岁了,怎么还要这样鲁莽?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在此欺负一个姑娘,你也不嫌让人耻笑?”说话间,车门打开,走出丫鬟与一个华贵妇人,往两人马前走来。
慕妍见那夫人年近中旬,面如饱玉,高挑丰满,心头直夸好风采。但见:
六尺标昂身材,半姿徐娘龄岁。态貌精神,满面华容沐秋水。肌肤泽润,遍体兰花罩瑞雪。衣衫挺显胸脯,腹带紧束蛮腰。一领披肩狐裘,御清风飘洒芬香。三支结发玉簪,映月光折射余辉。谈吐铿锵,溢漫巾帼英气。举止优雅,阔显名媛端庄。江南驰芳名,潇湘铁娘子。若非王侯贵族裔,定出将门女才杰。
那夫人走近了来,打量慕妍一番后,随即斥责那汉:“堂堂六尺男儿,不去行侠仗义,却在荒郊野地欺负一个姑娘,真是令人齿冷。”冷贵对那夫人颇为敬畏,翻身下马来,揖手道:“见过师娘。”那夫人疑问:“冷贵,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冷贵不知所言,便岔开话题,另问:“不知师娘从何而来,如今又去往何处?”
那夫人道:“我回了荆州一趟,路经此地。听说是你在这里动刀,我就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是你在欺凌一个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妍见他家长来了,事情必有峰回路转,就哀声告求:“夫人,求您救我一命。”那夫人听了,即唤那丫鬟小美去把慕妍扶下马来,解开绳索。冷贵面色吃惊,要上前阻挡。那夫人只是瞪了一眼,便令他低下头来。慕妍重获自由,满脸舒畅,上前揖个万福致谢,盈盈屈声道:“夫人,小女子还要请您主持公道。他竟然恃强凌弱,故意来找麻烦,又把我捉拿捆绑,一路威胁恐吓,还说要把我卖给青楼。”
那夫人面色吃惊,安抚慕妍情绪后,上前喝问:“冷贵,你欺负这个姑娘干什么,该不会真打这种歪主意吧!”冷贵摊手道:“我没有啊!只是在此捉拿妖女。”那夫人呵斥道:“嘴放干净一点,不要污言秽语。”冷贵道:“我是说他,师娘不要误会。”那夫人其实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脾性却与慕妍一个模样。他咬文嚼字,借题发挥,指道:“别以为那个死鬼不管你,师娘就拿你没办法了。再看见你胡作非为,看我不把你耳朵给拧下来。”冷贵知道这个师娘性情暴烈,不敢争辩,回话道:“此人名叫叶无容,是山河军仇敌。我奉令在此捉......”
那夫人挥手打断了话,惊讶道:“你竟然私自与叛军为伍?那就是要谋反,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你又不愁吃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干这种蠢事,你是嫌命太长了吗?”冷贵道:“我并没有加入叛军,也没有参与谋反,只是在此捉拿这个妖女。”那夫人道:“是你叔父教你这么做的?”冷贵心想,反正你与叔父不和气,且诓住你。便低头说是。
那夫人冷笑道:“你知道我不住在衡山,当然可以随口敷衍我了。你那叔父虽然不是一个东西,但好歹也是一个老道士,怎么可能教你捉拿一个姑娘,你根本就是在撒谎。”冷贵颇不耐烦,说道:“天色已晚,师娘一路奔波劳累,还是先去白羊镇歇马安顿。”那夫人道:“你要赶我走了?”冷贵又作声不得。
那夫人毫不顾忌,满面都是傲气凌人,指道:“你堂堂大丈夫,却来欺负一个姑娘,你也不觉得羞耻?”冷贵被他说得满面尴尬,左右不是,焦急道:“就请师娘不要再问了,问多了也没用。”
那夫人见他居然还敢顶嘴,眉目紧皱,更是干休不得,指道:“好你个毛家伙,现在就敢这么放肆,以后那还得了?那头蠢驴不管,师娘便来教训你。”就上前来揪他耳根,痛得他面目扭曲,声声讨饶起来。
那冷贵是个威武雄壮大汉,三十来岁模样,气性高傲,江湖上有名,唤做奔雷刀,别人自是不敢惹他。那夫人却不用顾忌什么,如训自家儿子一般,揪得他嘴里不敢发出半句怨言。慕妍看得满面惊愕,心想:“这夫人真是霸气十足。”
那夫人停下手来,呵斥道:“你还不回去?”冷贵见师娘帮着外人来找茬,心中憋着一团火,脸色甚是不悦。慕妍道:“夫人真是侠义热情,慕妍还是第一次遇上夫人这种仗义女侠,真是开心极了。”那夫人道:“冷贵,你以后休要再为难这位姑娘,听到没有?”冷贵嘴里含糊其辞,一脸失兴。慕妍对他吐着舌头,瞪眼嘲讽。冷贵怏怏不快,与师娘拱手辞别后,灰溜溜上马走了。
那夫人问道:“这位姑娘,如今江北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强人悍匪。你孤身一人,身边又没个帮手,怎么敢在江湖上乱走?难道你不怕危险?”慕妍作揖道:“多谢夫人良言告诫。因为我要回乡,所以也就不避刀斧啦!”那夫人道:“原来如此。”两人正好同往江南,就结伴并行。
那夫人见冷贵背影走得缓慢,恐他去而复返,便让石生在背后跟随查看,两边约定在前方白羊镇客栈相见。又与慕妍道:“这个家伙,向来刁钻无常,对我经常阳奉阴违。当着我面,他不敢胡来。若背着我,就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姑娘若不介意,那就随我同行吧!”慕妍拱手道:“多谢夫人关照。那请夫人上车歇着,慕妍骑马跟随左右。”那夫人进了车厢,小美在前面驾车缓行。
慕妍策马相随,问道:“夫人,冷贵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对夫人如此敬畏?”那夫人卷起车帘帆布,笑道:“他是一个道家弟子,却是我把他养大成人。他刀功练得不错,叫作什么奔雷刀,还算有点名堂。”
慕妍见他言行直爽大方,是位巾帼豪杰,揖手道:“小女子请问夫人来历。”那夫人道:“本人姓陈,名叫湘玉,原籍荆州,出自将门之后,嫁在衡阳。现居住于江州城外一座桃园谷中。”慕妍道:“夫人下嫁在衡阳?”陈湘玉笑道:“承蒙夸赞,就算是吧!”慕妍道:“真个巧了,我也是衡州人,家住城北。”陈湘玉惊笑道:“如此说来,那我们还真有缘分啊!你叫什么名字?”慕妍道:“李慕妍,一个歌伶女子。我只孤身一人,羞于提及家门来历,还请夫人见谅。”
陈湘玉是个聪慧女人,打量慕妍片刻,沉吟少许,问道:“莫非你是城北白沙街上、李王府家的女儿?”慕妍苦笑道:“那是很久以前了。”陈湘玉已然明了于心,叹气道:“现在世道这么混乱,你流浪在外,一个人也过得不容易。不过凡事都要想开一些,人总要往前看才行,不能活在记忆之中。”慕妍轻笑一声,问道:“夫人要去何处?”
陈湘玉道:“我本欲返回江州,不想遇上冷贵在这闹事。既然我与慕妍姑娘有缘,又正好同路南下。要是冷贵还敢来找麻烦,看我不好好收拾他。”慕妍笑道:“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慕妍感激不尽。不过他就算再来,我也不怕。”陈湘玉道:“也怪我这个师娘没有威信,自小没有好好教导他。管得了人,管不住心。这头铁牛,一天到晚在外面胡闹,很少回去,我一年到头都难看见人影。”慕妍笑道:“可能是他害怕夫人威严,所以不敢回去,因为您会经常训斥他。”陈湘玉道:“反正他就是那种闷鼓,不用重锤,根本就敲不响。”慕妍道:“或许在他心里,可能一直都对夫人提防着呢!”陈湘玉道:“你别看他五大三粗,他可是个人精。算盘打得好,从来不做亏本事。”慕妍道:“我之前也这么说他。”陈湘玉笑道:“那可真是所见略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