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千兵卫剑失武场 柳如风艺学杭州(1 / 2)
却说井上木叔教人批下一间屋子,让柳如风住在道场里。三日后,众门徒各归其职。井上木叔带他去后院练武场观看武事。门徒约有两百余人,整齐列队,挥刀练习,呼喝之声时起。平山海与叶文顺在班前教练众人学艺。
井上木叔巡看一遍,不见千兵卫在这,遂问道:“千兵卫何在?”叶文顺走来道:“三师弟说这几日醉酒,受了风寒,不能前来道场,请师父见谅。”井上木叔道:“这才新春出头,千兵卫竟然偷懒,不成规矩。去把他叫来后院。”叶文顺应声而去。
井上木叔本欲亲授刀法,但又考虑学徒新来报到,不便即刻传授,只能择取时日教习。柳如风亦然知晓此理,不敢为私而废公。便先看懂武士刀运用技巧,不急那三五日。
井上木叔指问道:“如风,你觉得这里气氛如何?”柳如风道:“道场内正气昂然,英雄云集。所练刀法甚有独到之处。力猛迅捷,巧妙绝伦,令人大为敬佩。”井上木叔道:“你先看看技法,日后再从头学起。”柳如风听从其言。
却说房间里,千兵卫躺在**舒服睡觉。叶文顺推门进来,拖拽道:“三师弟,快起来了,有事要和你说。”千兵卫朦胧睁眼,打着哈欠。叶文顺道:“师父叫你去道场点卯。”千兵卫道:“我不是已经托你去请假了?”叶文顺道:“师父就在找你,自己去说,我可做不了主。”千兵卫道:“真是麻烦。”遂起身抹了一把脸,拿着墙架上一柄武士刀,与叶文顺走去后院。
二人来到练武场,千兵卫尚未清醒,面貌憔悴。井上木叔看得皱眉,问道:“你是道场三师兄,专攻剑道,怎么可以弄成这副模样?”千兵卫伸直懒腰,说道:“昨夜酒喝多了,受了风寒,所以身体有些虚弱。”井上木叔伸手搭他脉搏,问道:“你还行吗?”千兵卫道:“我没问题。”井上木叔道:“既然如此,那就打起精神,给师弟们演练一回剑道。”
千兵卫走到班前,吐纳着气,拔刀挥使一路刀法出来。他双掌握着刀柄,舞起一片雪光,步走连环,回旋有方。刀锋变幻莫测,运用自如。时如斩雪一般轻巧,时如劈浪一般迅猛,令人喝采振奋。
柳如风自幼观赏武事,习学剑术,却从未使过刀。目下看见刀法精妙之处,鼓掌称赞。井上木叔见千兵卫不负所望,刀法使得行云流水,也欣然满意。就与柳如风旁解:“这路刀法名叫奔雷,威势交加,变化莫测。重可开山破石,轻可断发丝缕。”柳如风点头道:“果然精妙。”井上木叔道:“我以前有个徒弟,名叫冷贵,想必你也不陌生。他就是练习这路刀法,出手可连环快斩一百多刀,如同狂风暴雨。不过冷贵走得匆忙,后来我又在这刀法里加了不少技巧进来,我在衡山与他指正过了,他也已经虚心受教。”柳如风拱手道:“恩师,学生能否问个问题?”井上木叔道:“你本来就是要学刀,所以日常说话不必太客套。若有不懂的地方,就要直言开问。练武之人直爽,不用拐弯抹角。”柳如风道:多谢恩师。武士刀法精要,侧重于哪一方面?力度、招式、还是兵器优劣?”井上木叔道:“以前冷贵也问过这个问题,我认为都很重要。不过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心态平衡。”柳如风心头模糊不清。
井上木叔道:“自来刀法主攻霸道,力出刚猛。可是这样一来,气力往往不能长久。武士之间对决,刀法再好,如果心态不稳,那么就会影响你的技能发挥,很容易就会虚脱乏力。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话:人一紧张,浑身发麻,有力也使不出来。”柳如风道:“确实如此。”井上木叔道:“如果能做到心如止水,不急不躁,收放自如,刀法也就是练到上乘境界了。”柳如风道:“恩师的刀,杀过人吗?”井上木叔道:“记得是在七年前,有六十多个海盗登岸,在沿海附近烧杀抢掠,官军一时不能抵挡。后来州府请我道场协助剿贼。我拼杀了十五个海盗,最后剿灭了这群乱匪。”柳如风喝彩道:“恩师真乃英雄过人。”井上木叔道:“我收徒弟有个原则,就是看他的人品和胆气。其实不管什么民族,都有英雄与懦夫之分。有品德,才不会去干坏事。有胆气,才能适合练武承担。汉家武林有句行话,叫做一胆二力三技巧。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柳如风点头应可后,问道:“这路刀法重于力度,那学生是否应该先从心态一事学起?先把武士刀练到收放自如后,才能重攻于刀法招式?”井上木叔还待解说刀法理论,不想新徒悟得这么快,点头道:“正是如此。心态二字,说着容易,做起来就需要缓缓引入佳境,不能着急。之前有个学徒,才入门两天,就急于挥刀,大开大合。结果还没三五下,就把自个弄成重伤,躺了大半年才下床来。这岂不是自讨苦吃?”柳如风暗暗忍住笑声。井上木叔道:“至于要如何做到心态稳重,平衡发力,到时为师会一一讲解。”
柳如风拱手称谢。只听众人惊叫起来,二人回头一看,却见千兵卫手中武士刀脱手抛落在地,却幸得不曾刺中旁人。井上木叔眉目一横,唤来千兵卫,呵斥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如何能犯这种错误?”千兵卫羞红满面,不敢回话。井上木叔闷叹一声,面色甚为不悦。
千兵卫原本也是在用心运使武艺,不想一时精神不振,手上腻滑,因此刀柄竟从手里滑脱了去。他自知犯了这种低级失误,顿时惶恐不安。井上木叔本指望千兵卫给柳如风试演剑道,以扬扶桑刀法之精妙,不想出了这种尴尬事故,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指责道:“你这个无心之失,一旦方向差错,就会伤人性命。你必须要为此事担负全责。”千兵卫低头羞愧不语。
柳如风初来乍到,自是以和为贵,求情道:“人有失手,马有乱蹄。恩师不必为此责罚三师兄。”井上木叔道:“不行。千兵卫若不为此事受到责罚,日后岂能反思今日过失?所以,他必须要接受惩罚。”便指着角落堆积的木桩,教他去劈柴火。千兵卫只能应令照做。
柳如风见那堆柴火甚多,没有三五日做不完工,不敢相信道场规矩如此严厉。比之汉人帮派教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井上木叔巡视一番道场,指教端正几个新学徒刀法招式,又亲手试演了一遍路子。众人看得亲切,见他身材矮小,刀功却着实了得,武士刀在手如粘,毫无破绽,果是一代剑客武术。井上木叔演练过了一番,唤平山海与叶文顺指导众人练习,带着柳如风回到剑堂。小玲提来一个火炉,一排茶具,泡着茶道。师徒相互饮茶闲谈。
柳如风问道:“恩师,您看学生何时可以进入正道,学习武士刀法?”井上木叔挥手道:“不急,好刀法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也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完成。来日方长,慢工才出细活。”柳如风道:“恩师高见。关于三师兄在道场失手一事,处罚是否太重?”井上木叔道:“你认为这个处罚很重?”柳如风道:“师兄弟们都在看着,三师兄丢了面子,心里也不好受。”
井上木叔道:“这没什么。所谓面子,不过是种心理暗示。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这很公平合理。只要放开心思,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难受。”柳如风道:“学生求个情面,能否免除三师兄责罚?学生初来乍到,假如袖手旁观,那也是于心不安。”井上木叔挥手道:“劈桩砍柴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过些时日,他要回国内去看望父母。临走之前,让他做做事也好。”柳如风拱手道:“严师出高徒,学生受教领悟。”
井上木叔道:“人是受过责罚之后,才会接受教训,下次他就不会这样冒然失手了。要是不及早改正错误,因此而误伤人命,那才后悔莫及。”柳如风道:“恩师所言极是。学生斗胆,恳请恩师教授速成之法。倘若学生能在半年之内完成学业,必然终身受益。”井上木叔道:“莫非你的时间紧迫,需要急着出师?”柳如风道:“不敢欺瞒恩师,学生已有家室,因此不能一心一意留在恩师身边服侍。学生若能得到恩师悉心栽培,此生绝不敢忘。”井上木叔道:“那我得好好考虑。”柳如风只道言语有失,让恩师为难了,便又改口:“学生冒昧,恳请恩师见谅。”井上木叔轻笑道:“你的请求,我会认真琢磨。”柳如风道:“恩师若是认为此法不可行,就当学生是一句玩笑话,不必当真。一切都听从恩师安排,丝毫不敢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