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燕启荣豪借群骑 李慕妍强征寇兵(1 / 2)
却说那黑莲教主燕启荣,坐于大堂首位,受了众头领觐见之礼,随即有个头领上报:“史文狐率领二十万叛将,已在三天前打进汴州,拆毁城墙,把一座古城烧杀洗掠一遍,共破坏我教在汴州上百座酒楼、客栈、戏堂、赌坊、钱庄、青楼等处,被劫掠数百万钱财,人口损失不计其数。”各路头领闻听哗然,面色无不气愤。
燕启荣听得默默无言,寻思史文狐兵多将广,不能开罪于他,只能自认倒霉。正烦恼着,一个头目进来禀告:“门外有美人蛇李慕妍求见教主,已在内庭等候。”燕启荣好奇道:“美人蛇?黑莲教与他素无往来,他来这里干什么?”头目答道:“此人自称朝廷武将,说来此有要事相商。”燕启荣笑道:“最近江湖上都在盛传美人蛇色艺无双,本堂倒是好奇,你去把他请进大堂,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头目应声返去,把慕妍迎请进来。
众头领听说美人蛇到来,均感诧异,各自私语。有个王教头说道:“这美人蛇原是川东千蛇山寨主,曾在巫龙峡归顺郭子仪,杀败七路叛军、共计十五万军马,一时威震江湖。如今田、史二贼各赏重金,都要把他追捕,他怎么不避刀斧,还敢来中原抛头露面,胆子着实不小。”有个李教头道:“这李慕妍胆大心细,非同一般。此番前来咱们这里,必有事故。”王教头道:“听说他确实被封为侯爵、将军职务,料他此番必是前来求助。”李教头道:“美人蛇这个绰号,真是非同小可,大有名堂。”王教头问道:“什么名堂?”李教头道:“美人之后加个蛇字,岂不是说,这个李慕妍是伊人之貌,蛇蝎之心?”王教头笑道:“那先得看看他有何美貌,又有什么蛇蝎心肠。”众人听得大笑。
只见门外一个妖娆身影晃动,未见其人,闻得一阵芳香入堂。慕妍端步走进大堂,面色温和,英风逼人。群雄唏嘘一声,看得满面惊艳,暗夸这美人蛇果然是有仙女容颜。慕妍看着座上教主,又左右环视群雄,悠然不怯,双手背后,怨声道:“燕教主,您把一个美人晾在堂外这么久,这可是不懂怜香惜玉了。”他此言一出,群雄脸色无不哗然,纷纷责其无礼。
左班第一个洪老教头,却是严肃之人,轻易不开玩笑,指着堂下道:“慕妍姑娘不先跪拜教主,倒敢抱怨在先,口出风流之言,这是何道理?”慕妍道:“慕妍身为朝廷武将,按礼,只能对皇帝、将帅跪拜参见,却不能跪拜江湖雄主。”洪教头道:“你这可是公然藐视,就不怕教主现在把你轰出大殿,让你当众出丑?”
慕妍欢笑一声,踱步道:“小女子相信燕教主慧眼识英雄,绝不会把我轰出去。”洪教头呵斥道:“夫人想要以身试险吗?”慕妍笑道:“慕妍就想以身试险,看看燕教主何以处置于我。”洪教头见他言行顽皮古怪,又不便过于指责,便两手笼着看他。
燕启荣笑了几声,指道:“好一个美人蛇,真是非同凡响。你不拜我,还要无礼妄言,不把我黑莲放在眼里,本堂该要如何惩罚你才对?”慕妍笑道:“燕教主是一方雄主,用男人一句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教主不会杀一个女人,更不会杀一位朝廷武将。慕妍来此,只因有话要说。敢问教主,你喜欢听人说真话,还是喜欢听人阿谀奉承?”燕启荣道:“真话如何?”慕妍道:“真话伤人,如同伤口撒盐。”燕启荣道:“看来夫人是要来揭我短处了。一旦失言,后果你可清楚?”慕妍道:“慕妍已是劫后余生,连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还会考虑个人后果?”众人皆愕然无语。
燕启荣千思万想,也没料到美人蛇竟会如此言行怪异,笑道:“夫人这话虽然无礼,却也不曾乱言。不过就算这是夫人本性如此,那也不该处处锋芒毕露,与人相激。本堂要罚你一个冒失之过,不知夫人可有怨言?”慕妍拂手道:“慕妍既然冒犯教主,理当受到惩罚,任由教主处置,毫无怨言。”群豪不明白这美人蛇意图如何,竟然如此作怪。燕启荣笑道:“夫人也是一代巾帼将军,颇有义节芳名。你既然不惧责罚,那本堂也就直言不讳了。”慕妍道:“教主尽管惩处便是。”有人指笑道:“这美人蛇疯了,如此奇葩女子,真是少见。”慕妍只是满面悠闲不惧。
燕启荣挥手叫来两个黑衣教徒,当堂把慕妍双手绑缚,带入出去。他怕教徒下手不知轻重,便说道:“慕妍夫人虽说无礼在先,但念及为朝廷武将,江湖上有英名,所以本堂也不想把事情闹僵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慕妍道:“燕教主真是细心之人,慕妍谢了。”两个卫士把慕妍带入一个偏殿,捆在将军柱上,立在边上看守。慕妍哪有半分担忧,满心无所畏惧。
过了半个时辰,偏殿耳房传来一阵开门声音,一人走出。慕妍回头去看,却是燕教主。他一把诗词折扇当先,教退两个卫士。慕妍笑道:“教主终于肯来放人啦!”燕启荣打量美人上下,轻笑道:“好一个李慕妍,真是国色天香,西施复生了。”慕妍阅历无数,对男人看得透,摸得准,笑道:“能得到燕教主赞赏,看来慕妍确实美丽,至少能够伺候教主了。”燕启荣仰面叹笑道:“本堂倒是担心美人一副蛇蝎之心,意图不善。要是被毒蛇咬上一口,那可就性命堪忧了。”慕妍欢笑道:“燕教主原来是如此谨慎之人,竟然担心慕妍心黑手辣,这可不妙。”燕启荣呵呵一笑,伸手抚摸慕妍的脸,又抚摸他那细密黑发,放在鼻尖闻嗅,深吸着气,笑道:“玫瑰余香,玉兰之气,美人果然有风采,日常还这么讲究打扮。如果有哪个男人不动心,那可就枉称男人了。”慕妍羞涩道:“燕教主就这样对待美人吗?我还指望你能格外开恩呢!”燕启荣便走过柱后,把绳索解了,指着大门道:“美人现在自由了,任由自去,无人阻拦。”
慕妍伸手抚住他的胸口,在耳边细语呢喃道:“慕妍不远千里至此,就是为了教主而已,又怎么会就此离去?”燕启荣笑道:“美人计,对本堂无用。”慕妍道:“那慕妍不妨直言相问,教主想要什么?”燕启荣道:“本堂虽非练武之人,但是对于情艳一事,却并不那么看重。”慕妍道:“愿与教主切磋文采,不知尊意如何?”
燕启荣笑了一声,拂手请入寝房之中。两人对坐桌边,倒着美酒敬饮。燕启荣道:“美酒佳人,勘为人生幸事,要是再有一曲歌舞助兴,那就是美妙人间了。”慕妍道:“这也不难,就请教主试听慕妍一曲琴声。”就满饮一樽,走去琴台,玉手拨弦。只听琴韵深意,音调沉浮,似玲珑少年在河之洲,似柔弱女子挫情伤泪。燕启荣听得入迷,一连点头赞许,待琴声落尽,说道:“琴中有一段前尘往事,往事之中又有许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看来慕妍姑娘也是性情中人,并非风情游戏人生。”
这曲琴音是慕妍自创,原以为子期在世,嵇康复出,也难听懂琴中隐语。不想今日竟有人道破琴音,心头感怀之下,心境颇佳。便又弹奏一曲,清唱:
金戈铁马夜,烈烈大风歌。红尘若飞烟,岁月渐远我。乱世春秋雨,殇情为女儿。缘牵一滴泪,总是不了情。
燕启荣拍掌称快,说道:“慕妍歌声甜美,才华横溢,真不枉美人之称。我们对饮此樽,共畅豪情。”慕妍举杯道:“慕妍荣幸,能与教主结高山流水之缘。此时此景,令人终生难忘。”彼此对饮过后,相互品歌谈笑。燕启荣是个书生墨客,精懂琴韵音律,今日不期逢上慕妍,如似伯牙、子期再会,不觉真情漫溢,大谈琴书浪漫之乐,抒发世外桃源之情。
不知不觉,聊至深夜。慕妍见他精神疲累,就伏卧枕边,说道:“慕妍此番来见教主,不为他事,只是想请教主借给慕妍一些人手,不知教主意下如何?”燕启荣也是聪慧之人,早看穿了慕妍心思,便问道:“你要借走多少兵马?”慕妍道:“三千兵马足矣。”燕启荣道:“这可不是小事,需要从长计议,我一人也做主不得。”慕妍劝说道:“教主称霸一方,部众上万,乃是江湖雄主。大丈夫若不能建功立业,即便活命百岁,也只是庸俗之流,岂不可惜?”燕启荣道:“所以你想领兵去攻打史文狐?”慕妍道:“此贼辱我太甚,又是国家死敌,教主也深受此贼迫害,彼此应当同仇敌忾。慕妍本是一介女流,按理不该卷入烽烟战事。可国家已危难,慕妍纵是女子,也不愿独善其身。”燕启荣道:“史文狐有兵马二十余万,战将千员,兵强马壮。你用三千兵马对战二十万雄兵,如此力量悬殊,岂不是以卵击石,有去无回?”慕妍道:“慕妍虽然不是兵家奇人,却也并非不自量力,只为顺从大势而为。只要教主助我,我必成功。”燕启荣问道:“你如何这般自信?”慕妍道:“汴州是中原重镇,北临黄河,南扼漕运,朝廷心脏所在,乃兵家必争之地。史贼打破汴州,朝廷岂能无动于衷?数月之内,必然会有大军收复城池。届时慕妍借势而起,则不难成事。”
燕启荣寻思一刻,说道:“史文狐打破汴州,中原大难,举国震惊。皇帝誓要剿灭中原叛将。据我所知,兵部已经调遣四路军马南下,待兵马集结完毕,一个月之内,汴州必将有一场激烈恶战。那时你方能带兵前去,眼下不必着急。”
慕妍见他答应了此事,又见朝廷已在调兵遣将,意图收付汴州,问道:“不知朝廷派了哪四路军马南下?”燕启荣道:“天下兵马副元帅李光弼、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镇西北庭节度使李嗣业、河东节度使王思礼。四路节度使,共有四万大军,都是名将精兵,或能一战成功。”慕妍道:“四万精锐步骑,对战二十万乌合之众,一个斩他三个,就足矣击败他们。”燕启荣道:“实不相瞒,本堂对那史文狐也是恼恨之极。不久前,这厮打破汴州城,入城便颁发一道洗劫令,众人部下烧杀抢掠,为所欲为。如此施虐暴行,岂能不天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