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胡大高傲戏军帐 李慕妍智破敌营(1 / 2)
却说将帐之内,余有谋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放在案上,让主将胡大高看个仔细。胡大高若真能看懂作战地图,又怎会于大战来临之际,还在将帐摆下莺歌宴会?他把地图愣看半响,除了故作沉思,实则一窍不通。只得请军师坐在身边,问道:“依军师之见,那咱们应该如何进兵为好?”余有谋指着地图道:“官军人数虽少,却都是精兵,实力强悍。咱们若是正面迎战,只怕渺无胜算,所以不能以硬碰硬。将军可以秘遣一支骑兵,多备引火之物,往南迂回在相思林中,待机而动。将军可率两万战骑在正面迎战,把两万步兵留为后应,选出一万名弓弩手预防北边,用以应付突发事件。一旦将军在正面和官军激战,树林一路骑兵趁势劫营,烧毁敌军粮草辎重,顺势前后夹击。官兵一旦失去粮草,必然军心溃散。”胡大高问道:“为何留下一万名弓弩手,用来干什么?”余有谋道:“据暗哨回报,北城高坡上,有数千军马活动,来历不明,不像官军,亦非友军。眼下敌友难分,故此只能防备。只要他们敢来劫营,一万名弓弩手就等着他们,万箭之下,可破这一路军马。”
虎大头道:“军师还有何其他谋略,不妨一发说了,本将也好听个明白。”余有谋道:“咱们山河军兵马众多,龙骧左营,豹韬右营,各有兵马七万。将军可以倚城为战,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其根本,但是不可全军迎战。因为大王目前只让胡将军一部前营击敌,并没有让左营和右营投入战斗,所以将军务必要小心在意。”胡大高道:“莫非官军不敢入城,只敢在平野之中决战?”余有谋道:“官军来得匆忙,没有携带多少攻城器械,所以只会选择在平野和我们决斗。将军也可假装败退,把朝廷军马诱入空营,大营应预先设下弓弩陷阱,制造鹿角障碍。到时咱们城里两处大军一来,官军将会进退不得,必败无疑。”胡大高疑惑道:“军师刚才说过,大王只是令我虎卫前营拒敌,怎么会派军来支援?”余有谋道:“一旦敌军与我军在大营战至白热,那就是两家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大王必会派大军支援,如此不就一战击垮李光弼?”胡大高被驳得无言可答,满面不悦,挥手道:“此计不妥,还须再议。”余有谋道:“小生还有一计,将军把三万骑兵在正面迎敌,直接与官军对抗。我预先请大王颁发军令,让左营和右营从两翼合围,三面夹击。那时以二十万大军迎战四万官军,合围歼灭他们。此乃万无一失之计,将军可依计行事,如不胜,便砍了小生头颅。”
胡大高道:“我与左营和右营素来不睦,何须要他们助阵?只凭我前营之力,足可拒敌。”余有谋道:“兵家之道,先重其谋,后借于力。以优势兵力对付敌之劣势,以战胜为目的,自应避实就虚,不要自误。小生已为将军谋划三策,将军意下如何?”
胡大高为人只是性急,哪里能听懂这些用兵方略,听得心烦意乱,扬手道:“本将和官军打了好几年战,哪次都没有输过锐气,这次也一样不会。还没交战,先生何来这么多顾虑?”余有谋道:“那将军有何谋划,请说与小生听闻。”胡大高道:“官军四路兵马,合计四万步骑,此事我已知悉。咱们六万大军,比他们多出两万有余,还怕什么?平原旷野之地,大家都可以一决雌雄,打得光明磊落。本将军打战从不用计,不也一样攻破了汴州吗?”余有谋道:“胡将军是和城池守军打交道,这些官兵都是内地新军,临时征调,战力不强,当然敌不过你。如果是关西边军,那不可相提并论,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胡大高笑道:“军师如何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了?本将打战多年,阵战无数,何尝不懂兵法?若军师真是算无遗策,又何以会在巫龙峡全军覆没?你只顾歇着,待我把官军杀败之后,再来听你高论。”
余有谋竟被他揭此短处,自知已说不动他了,默默无言,走出将帐,自语道:“匹夫竖子,如此不听良言苦劝,揭我短处,好教你死无葬生之地。”胡大高果然不用任何计谋,只将六万虎卫军尽数遣出,列阵以待,企图凭借人数优势和官军打正面战。
却说时至卯辰一点,晨风寒冽,两阵兵马走近对敌,杀气冲入云霄。史文狐在端王府霪乐一宿后,高睡不醒。西郊平野旷地上,战骑连天,刀枪若林,两军对开阵脚,整齐划一。朔方铁骑果然不同凡响,连人带马,尽披铠甲,大刀弓弩,整齐一片**开。十几架投石机排列在山坡上,战马连成一条横链军阵。左军李嗣业,右军王思礼。李光弼、仆固怀恩率领群将坐镇中军统领,气势磅礴,威风凛凛。仆固怀恩麾下一万朔方铁骑,尽力高呼:“朔方铁骑,海内无敌。”众军呐吼三声,士气大作。
李光弼问道:“怀恩将军,那个胡大高,是什么来头?”仆固怀恩道:“一个铁匠出身,空有气力,却是胸无点墨,暴躁顽固,一介粗俗匹夫尔。”李光弼道:“还有什么?”仆固怀恩道:“没了,末将就知道这么多。”李光弼笑道:“就这等莽汉,也敢来阵前为将统兵,真是贻笑天下。”仆固怀恩道:“叛军无大将,只能滥竽充数。”众将官听得欢笑。李光弼道:“方才听怀恩将军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高估他了。”仆固怀恩道:“大将军,即刻开战,以免错失良机。”李光弼使个眼色,一名副将随即拨马奔去北坡处策应。
却说胡大高在河朔横扫了十余座州府,一向小看官军无能,不堪一击,因此常怀自傲之心。此番见了官军阵脚,又听到战号雄亢,颇为心惊。与军师说道:“朔方军果然非同小可,还有那群安西、太原骑兵,也是一派骁勇。看来咱们此番是遇上强手了,老子非要杀个痛快不可。”余有谋也在瞭望官军阵势,铁骑尽是黑色,形如乌云笼罩。还未交战,便知官军气势远胜在先,又听得胡大高也如此说了,指道:“胡将军请看,左军是朔方铁骑,右军是安西边军,后军又有陌刀队督战压阵,都是大唐精锐部队,一向勇猛善战。胡将军如果能打败他们,也算不虚此生,一辈子都不会遗憾了。
胡大高道:“大战就在眼前,先生还有心思说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余有谋冷笑道:“胡将军不听小生苦劝,擅自把全部军马调来一战高下,连大营都不要了。将军不倚城为战,还敢主动挑战。一败地利,二败士气,三败阵法。如此三败,将军还没有省悟过来吗?”胡大高也已察觉到了眼下利害,问道:“那以军师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余有谋道:“事已至此,将军只能效仿西楚霸主,破釜沉舟,全力一战。”胡大高只听闻霸王项羽这人,却不知其典故,问道:“什么叫破釜沉舟?”
余有谋笑了几声,唤上身边幕僚,拨马奔往后阵。胡大高问道:“军师何去?”余有谋头也不回,回话道:“小生去为胡将军搬请援兵来,将军要好好保重!”胡大高吐口唾沫道:“晦气书生,尽说胡话。”话虽责怨,面上却先有了怯色,眼见两军已经势成水火,只得拼死一搏。
李光弼见时机已成,令旗一挥,军中号角振作之下。山坡上,投石机把乱石飞打过阵,山河军阵脚大乱。李光弼又一挥旗,三万铁骑各将弓箭拽满,一阵遮天羽箭射去,铺天盖地一般栽下,瞬间杀伤彼阵无数军马。胡大高准备不足,措手难及。还未当面交战,阵型就被官军箭雨射倒上万名士卒,许多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急得他暴怒起来。稳住阵脚之后,也令士卒放箭回射过阵,不想官军人马铠甲厚实,都能遮拦得住。一阵箭雨过后,却收效甚微,只急得他叫苦不迭。
仆固怀恩见叛军折了锐气,趁此良机,发起冲锋号令。李嗣业、王思礼等数十战将当先快马突阵,三万铁骑紧随其后,潮水一般冲阵,闪电迅疾。胡大高忙于接战,率军抵挡。两军混战一刻,官军梯次冲杀数次之后,叛军不是官军对手,阵脚开始混乱。胡大高中军被朔方铁骑打破,顷刻四分五裂,前后难顾,伤亡惨重,陷入各自为战之中。
北面坡上,慕妍骑匹白马在边上观战,随后左右二将,提刀策马靠近。左将薛大力,右将高豹,三人背后则是大片步骑将士,杀气腾腾,正在等待攻杀军令。坡下旷地,双方军马拼命激战,厮杀怒吼。果然是人间沙场,无情无义。慕妍把手抚摸马鬃,惊叹不已。只见朔方将士最是勇猛,纵横冲杀,无所畏惧。李嗣业率领陌刀军,如墙推进,挡者必死。一时杀得叛军尸横遍地,堆积如山。众豪杰也都策马来到坡前观看,被眼前一幕幕战事激得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