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火狱之王(2 / 2)
怪人叫道:“你进了老子的地盘,就得听老子的话。你来了好几天,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怪也不怪!”
“怪。”
“那你还不乖乖从实招来。”
“好。”
“你怎么还不说?”
“我向来不和没本事的人多话。”
“原来你是看不起我?”
“此地灯光太暗,我确实看不清你。”
怪人笑道:“好,算你有种。咱们来打一架,你右手有伤,我也让你一只手。”
他竟然真得把右臂绑在了背上。
怪人又道:“小子,你年纪不老,武功倒不弱。可是你要是以为能像对付土地龙一样对付老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过奖。”
喻红林不愿被他看低了,从骨子里攥出一口气来,便就去接他的拳头。怪人大笑三声,浑然不惧,两人交过三招,怪人神色自如,喻红林强弩之末,拳拳硬撼,不由得连连喘气。
喻红林一口气使尽,抢先登上石床,右手扶着狱壁,借着这股反力猛朝怪人踢去。怪人叫个好字,伸出虎掌般的手臂,喻红林这脚踢得好没力道,竟被他凭空抓住。
喻红林心中一凛,这怪人的武功与他全盛时尚在伯仲之间,自己想要取胜也得费上十二分气力。
眼下若不取巧,速战速决,如何会是他对手?他脑中哗哗哗打算盘般转过十余个念头,却无一计可取。
怪人看穿他心意,冷笑道:“这招‘生死桥’,自打我十二年前出道以后,不知埋葬过多少武林高手,今日也送你归西!”言毕一脚西践,踏入玄冥之中,恍如正踩着万千沟壑。
喻红林只觉眼前一凉,怪人已抓住他肩头,而搭在腕上的手指,坚如铁石一般。怪人左掌变掌为拳,就朝他天门而去。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喻红林脑中忽翻现出当日枯凉塔梦中,倚剑人反败为胜时所呈现的那份天然笑意。
他不假思索地推出一掌,毫无方位计较,他只是随心所欲,仿佛天助一般。
可就是这一平淡无奇的一掌,竟让怪人原本的攻势如爆裂的竹子一般摧枯拉朽毁去。
怪人狼狈大退三步,惊呼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喻红林茫然道:“我也不知。”不过瞬息,那种电流过的奇妙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也忘记自己方才出招时的奇念了。
怪人气怒不已,收回拳风,又要上前。喻红林不答,双掌相互激发,激斗在一块。
不过六招,怪人看出他已气尽,脸色苍白,只是一味强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刚毅,赞声:“好汉子,不须打了,这场算是你略胜一筹!”
他猛得撤力,喻红林立时轻松,身子像是失了骨架,踉跄后退半步,险些摔倒。
喻红林调理气息,正要说话,抬头见怪人捡起地上的酒瓶,神色古怪地问道:“这个酒瓶是哪儿来的?”
“有人听说我进了这鬼地方,专程给我送来解渴的。”
“原来你是鞘归人的朋友。燕四难道就是鞘归人!”
“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怪人的脸色遽然大变,每一句话每一个都像是咬着舌头说出来一样。
喻红林心中一紧,暗道:“难不成鞘归人曾经得罪过他。这人武功了得,若是误会,我须得好好问问他。”
但随即这怪人脸色就舒缓下来,换上一张笑脸:“鞘归人的朋友,就是我石达的朋友。”
不待喻红林开口,石达又道:“来来来,等我一等。”
他走到门口,从那个气窗往外伸出手去,向外招了招,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这原本空空****的牢房里,转眼就多出了一碟花生,两只烧鸡,三斤牛肉,半个羊腿,还有一坛白酒。
火狱之主,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喻红林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此处可是黎无救的火狱!
“还好你没答应和土老鼠打地洞一走了之,否则这顿美餐你可就吃不着了。”石达似笑非笑地道,“俺火狱之主对付越狱的人,向来不心慈手软。”
石达解释道:“进到这里的人,一大半都是些杀千刀的渣滓,若是任由他们逃了出去,岂不是危害无穷?”
喻红林道:“难道这些被抓进来的人里,就没有被冤枉的人?”
“那是判案老爷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谁要是想不声不响就从火狱出去,那就可就犯了俺石达的大忌!甭管他是谁,俺都绝不轻饶他。”
“若那人是鞘归人呢。”喻红林轻描淡写地问道。
“这……”不料石达听了,如临大敌,惴惴不安起来,半晌才道:“若是他想走,我也根本拦不住他。”一想到此节,石达似乎非常自满,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轻松。
“可惜他已经三年都不曾碰剑。”喻红林在心底叹了口气。
石达自语道:“既然俺拦了也是白拦,还不如就大方些就让他走,省得自讨没趣。”
喻红林喝了口酒,有点辛辣,他皱了皱头。
“好糙的酒。”
石达哈哈大笑道:“这样的酒,喝得才够味。”
酒肉吃喝得差不多,石达挽起喻红林的手,笑道:“咱们出去走走。”
喻红林被他拉到门口,这才看见这牢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开了,二人就这样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通道上一个人也看不见,原本巡逻的黑服此刻也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喻红林仿佛置身梦境,他万万想不到他一个待罪之身,竟然能够在这戒备森严的火狱之中慢悠悠地散步,就跟在逛自家庭院一般。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他身前的这个神秘的男人。
“火狱之王!”听到石达极有韵律的脚步声,两旁石室里的囚犯纷纷挤到门口来,拼了命地把脸往只能容得下半个手掌的气窗里塞,只为了能看见来人一眼。
“王,什么时候再带哥几个出去耍耍?”
“王,我老婆就要生了!我……我想回家瞧瞧。”
“嘿嘿,鬼老三,你在这都关了快两年了,这关你屁事啊。”
“胡说,我老婆说我给她托梦,她才怀上的。”
囚徒们顿时爆发出一阵的笑声,有戏谑的,有嘲讽的,有庆幸的。
这仿佛是一个欢笑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不同情感的笑。
唯独没有同情。
喻红林忍不住也笑了一声。
没一个人多看喻红林一眼,他们关注的人自始自终都只有石达一人。
这时方有一人如梦初醒般地问道:“咦,跟在狱主后头这个小白脸是谁啊,刚来的吗?”
“肃静。”石达极富庄严的嗓音吼了一声。
他春风满面地走着前头,喻红林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检阅自己军队的帝王身边的随从。
喻红林看见石达的白色破衣后面,隐约还有一个数字,多年的穿着让那个数字显得有些暗淡和模糊。
但他还是分辨了出来,那不清晰处和清晰之处断裂开来,只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
那分明是一个小写的天和一个大写的一。
喻红林看看自己胸前,那里是一个类似的图案,不过数字改成了不起眼的一百零一。
天字一号囚犯!
石达回过身来,发现喻红林正满脸镇静地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不由笑道:“红林兄,看什么呢。”
喻红林心中更惊:“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石达笑道:“刚刚猜出。俺听说,想杀喻公子的人很多,但喻公子想杀的人却很少。同一个道理,想当鞘归人朋友的人很多,但他的朋友却很少。整个聊云城里,恐怕也只有喻红林一个。”
“鞘归人已非当年的鞘归人。”
“我早已经说过,不管你是喻白林,还是喻黑林。鞘归人的朋友,便是我石达的朋友。”
“鞘归人并不是一个人缘很好的家伙,恰恰相反,江湖中厌恶他的人远比喜欢他的人多得多。”喻红林道,“除了这两种人之外,还有一种人比这两种人加起来还要多上几倍。”
“那就是畏惧他的人。”石达大笑道,“但这三种人里俺一个也沾不上。”
喻红林心中一动:“难道还有第四种人?”
“当然有!俺就是那第四种人,感激他的人。”
喻红林有些吃惊,因为他了解他的朋友。不论是过去的鞘归人,还是如今的燕四,都和石达口中说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