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洞（1 / 2）
荒凉的蓝沙星之上，一辆太空车静静地停放着。周灿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小白则不断地在陶正阳脸颊之上蹭着，似乎在呼唤陶正阳快些醒来。
“周灿啊周灿，你怎么就这么心软，怎么就这么狠不下心。他不过是个绑架犯而已，你又发的哪门子善心。
唉，等他醒了，我估计就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了，我这又是何苦。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吧。不过这件事情倒是很奇怪，身为一个绑架犯，在最后关头竟然能不顾自己的生命来救我，这人还真是奇怪啊……”
不知道在矛盾与纠结之中思考了多久，车厢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周灿立刻转头，便看到陶正阳微微睁开了眼睛。周灿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话，便听到了陶正阳的话语：“谢谢你。”
周灿冷哼道：“你不用谢我。我救你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希望你能迷途知返，放我离开。”
“你不能走。”
周灿大怒：“你怎么可以这样恩将仇报！你不放我走，我就先杀了你！”
“听……听我说。”陶正阳艰难喘息着，只感觉肺部如同有一块烙铁在不断灼烧着，脑海之中也像是有一根针在不断地搅动：“你，你知道我是谁么？”
“抱歉，我对你是谁不感兴趣。我只想尽快回去继续我的工作，你继续做你的海盗，我继续拿我的薪水，从此之后你我两不相干，好么？”
陶正阳微微笑了笑，低声说道：“我不是海盗。我叫陶正阳。”
周灿不屑道：“你是明星么？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如果你关注过探险家号基地的遇难人员名单，那么你应该对我有印象。”
“什么遇难人员名单，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周灿话语之中满是不屑，但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苦苦想了片刻，周灿忽然间震惊了起来，便连声音之中也出现了一些颤抖：“你，你说你是探险家号基地安保组组长陶正阳？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你是人是鬼？”
陶正阳苦笑道：“鬼怎么可能需要宇航服？先不要说了，先回我的基地去吧，我会向你好好解释这些事情。”
周灿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陶正阳，但是忽然之间，自己之前的那些见闻浮现在了脑海之中：简陋的，看起来像是自己拼装起来的基地，如同破铜烂铁一般的冬眠舱，与家园号基地制式相同的太空车与宇航服，以及其余的诸多细节……
在以往时候，周灿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但在此刻陶正阳提出这一点之后，周灿立刻便将这些细微之处连接到了一起。
如果他真的是探险家号基地的陶正阳，那么，这背后必将隐藏着许多故事，并且周灿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故事，甚至也有可能牵扯到自己，以及家园号基地之中的数百名同事。
半响，周灿咬了咬牙：“我就信你一次。走，我们回你的基地去。”
太空车再次启动，随即向简易基地的方向奔驰而去。
车厢之中维持着沉默，只有发动机不断运转的低沉嗡嗡声。良久，周灿才说道：“你实在是有些愚蠢。”
陶正阳一怔：“怎么说？”
“你背着我尚且可以从几百米外的地方坚持走到太空车前，只差一步便可以进入驾驶舱，那么，如果你没有我这个负担的话，想必你坚持到进入驾驶舱应该不成问题吧？”
陶正阳沉默片刻，说道：“是的。”
“我记得，太空车之中是有备用宇航服的，对么？”
“对。”
周灿便转过头来，用有些嘲弄的语气说道：“你在将宇航头盔让给我之后，为什么不自己先回到太空车这里，穿上宇航服之后再去救我？如此，还会发生你差一点死在这里的事情么？”
陶正阳微微苦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四肢足够发达，只是头脑简单了一点。”
陶正阳没有理会周灿的嘲讽，而是问道：“你是如何从基地内出来的？我记得我临走之时，将舱门设置成了只能从外部打开。”
周灿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我是一名计算机专家。”
陶正阳轻轻吐了一口气：“如此来看，你早就躲在了基地之外，就等我回来然后趁机抢走太空车逃走。”
周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陶正阳也闭上了嘴巴，暗暗想道：“看来这几天因为变故太多，情绪变化较大的缘故，让我的判断力和思维反应都出现了问题。是时候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了，不然的话，我真有可能死在这里。”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陶正阳感觉自己的力气也渐渐恢复到了往常时候。于是陶正阳便知道了，自己晕倒之后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周灿便已苏醒。否则，自己即便能活下来，也会有一些后遗症留下。
太空车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山洞之中。两人一球一块回到了基地里面，周灿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摆出了审问的架势：“说吧。”
“事情要从很久以前开始……”陶正阳沉默片刻，除了小白以及那个神秘符号的事情之外，将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自己所看到的情况，自己在蓝沙星之上是如何求生的等等，一直到自己将周灿劫持回来为止。之后的事情，周灿都已经知道了。
伴随着陶正阳的讲述，周灿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如果探险家号基地的工作人员可以莫名其妙地在一场大火之中“遇难”，那么难免有一天，家园号基地之中的工作人员也会遭遇相同的命运。
到现在为止，周灿已经完全相信了陶正阳。
“抱歉，我对你一直没有恶意。之前将你绑架回来，是因为我不清楚你们在这次事件之中所扮演的角色。事实上，我这一次从你们的基地回来，便是抱着开诚布公的态度，想与你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周灿哼道：“这样看来，我不仅不应该怪你，反而应该感谢你了？”
陶正阳沉默片刻，说道：“我不希望你怪我，同样不需要你感谢我。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合作，这样不仅对我，对你也有好处。不要忘了，这件阴谋可能也会威胁到你自己。”
周灿神态轻松地望着陶正阳，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你错了。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确实可能威胁到我。但我现在知道了，它便不会再对我造成威胁。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如果我将你的事情作为筹码去彻底投靠方见廷，并获取到方见廷的信任，这件事情还会威胁到我么？并且，这个选择对我来说似乎更为划算，我的风险会更小，家财亿万的方见廷应该也不会在意分给我一点钱财……你知道，我一向很贪财的……”
陶正阳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眼睛里也开始有寒光闪现：“周灿，我之前救你，是因为我不希望有无辜者死在我手中。但如果你打算与方见廷同流合污，放任我的性命，以及家园号基地数百名工作人员的命运与不顾的话，我杀掉你将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这一刻，原本平和的陶正阳像是忽然间变成了一头猛兽一样，似乎随时有可能扑过来咬断自己的脖子。周灿神情立刻变化，讪讪笑道：“我如果真地想要那么做的话，就不会将这个打算说出来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与你合作，我收获的好处更少，坏处却多了一点。所以，你必须要补偿我，我才会心甘情愿的与你合作。”
陶正阳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它！”周灿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小白：“虽然这东西看样子有自己的意识，但它看起来很听你的话。你把它给我，我就与你合作！”
小白身上的光芒猛然闪耀起来，卷起一阵风便吹向周灿，将周灿吹的几乎要摔倒。基地之内的一些杂物也猛然飞扬了起来。
“小白，安静！”陶正阳低喝一声，小白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抱歉，小白是我的朋友，不是交易的筹码。我无法决定它的归属。”
周灿有些不满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吹乱的头发，说道：“陶正阳，我刚才可是冒着危险救了你！”
“在你救我之前，是我先救了你，否则你早就死了。”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绑架我，我怎么会有危险？”
“我如果没有绑架你，说不好哪一天你也会出现在火灾遇难人员名单上了。”
“你！”周灿气结，“不给便不给，但你要把小白给我玩两天！”
小白再度盘旋而起，似乎想再发脾气，但被陶正阳立刻喝止。基地毕竟太过简陋，如果放任小白发脾气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小白将这里毁掉。
陶正阳沉思片刻，对小白说道：“去，到周灿那里去，不许发脾气。”
听到陶正阳命令，小白满是不情愿的以最慢的速度飞到了周灿身边。周灿眼睛里早已经冒出了光来，见小白飞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将小白拿到自己眼前，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一边赞叹道：“真是太漂亮了。”
把玩良久，直到小白身上的光芒黯淡到几乎要熄灭，似乎受了极大委屈的时候，周灿才依依不舍地把小白递给了陶正阳：“剩下的时间暂且记着，等我有时间了再补回来。现在先说一说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很简单，潜入家园号基地，抓住方见廷，逼问出他的阴谋。在这个计划之中有两点需要你配合，一，我需要你作为内应，告诉我方见廷何时在基地里，何时在飞船里。二，基地安保系统中没有我的身份数据，我根本无法进入基地，就算进去了也寸步难行。所以我需要你想办法将我的身份数据输入到基地安保系统里。”
周灿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陶正阳，说道：“就这么简单？”
陶正阳点了点头。
“是你的头脑太过简单，还是你对你四肢的发达程度有极高的自信？你知道基地内配备了多少安保人员吗？你知道他们的巡逻方案吗？你知道他们配备了哪种武器吗？提前告诉你，我听闻那些人都是方见廷从各大国家特种登陆作战部队的退役人员中挑选出来的。”
“这无关紧要。”陶正阳淡淡说道，“除了机械之外，没有人能拦住我，哪怕他们带着武器也不行。我会在他们还没有开枪之前就解除他们的武装。当然，如果你想万无一失的话，也可以收集一些他们的情报交给我。”
周灿有些无语地望着陶正阳，半响，才叹息道：“我倒是忘了，一个不穿宇航服能在蓝沙星之上坚持两分钟时间的人，根本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好，我可以做到这两点。但是，有一个情况我需要向你说明。”
“什么情况？”
“添加身份数据需要基地最高等级权限，想要获取最高等级权限，必须要在基地核心硬件上直接操作。而基地核心硬件的唯一接口位于方见廷在家园号基地的办公室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必须要潜入方见廷的办公室才可以完成这一点么？”
周灿点了点头：“是的。但方见廷的办公室位于基地核心，防守严密，我没有办法潜入进去，除非，除非我能得到李维的帮助……”
陶正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周灿的话语很清楚，但这就意味着陶正阳此刻策划的事情必须要再多一个知情者。而很显然，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见陶正阳沉思，周灿继续说道：“他是基地的机械工程师。他很聪明，我有把握他一定可以找到办法让我潜入进去。”
“我们无法确保基地之中哪些人与方见廷有更为紧密的联系，这个计划知道的人越多，成功率便越低。”陶正阳缓缓说道，“我不希望有别人再加入到这个计划之中，但最了解具体情况的是你，所以最终决定需要你来做。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究竟是否要将李维拉入我们的团队。”
方见廷的阴谋应该不会有基地中的普通工作人员参与，而在知道真相之后，基地的普通工作人员将天然处于方见廷的对立方。但为了以防万一，陶正阳仍旧选择慎重。
周灿神情也开始凝重起来。思考片刻，周灿最终说道：“李维是可靠的，同时，没有李维的帮助，我无法潜入到方见廷的办公室。”
“很好，那就让他加入。你的失踪还没有引起基地方面的注意，我现在便送你回你的太空车去。”陶正阳立刻做出了决定：“不过你还要找机会再出来一趟，一是给我一些生存物资，二是你要找一个无线电通讯器给我以便于我们联络。我的坏掉了。”
“没有问题。不过李维那家伙一定会和我一同出来见你，甚至有可能要求来你这里看一看。这件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除非亲眼见到，否则以他的思维方式很难相信。”
“可以。”
两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随即再次出发。太空车一路疾驰，将周灿再度送回到了之前她被陶正阳劫持走的地方。
时间仅仅才过去不到两天而已，再次见到自己的太空车，周灿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抚摸着已经被覆盖上一层黄沙的太空车，周灿忍不住感慨道：“当初我离开这里的时候甚至感觉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陶正阳冷冷道：“如果计划失败的话，你这一辈子确实无法再回到人类世界中去了。”
周灿白了陶正阳一眼，随即跳进了太空车里，对陶正阳叫道：“你在这里等我，如果快的话，四个小时之后我就回来。”
陶正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周灿便驾驶着太空车一溜烟向远方行去。还未走出宇航服的通讯距离，陶正阳便再次听到了周灿的话语：“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或者带着基地安保人员来抓你？”
陶正阳沉默片刻，说道：“我相信你。你虽然贪财，但你心中也有底线。”
“很好，相信我就对了。”周灿爽朗地说了一句，随即再没有了声息。
目送周灿所驾驶的太空车消失，陶正阳坐在驾驶舱里，开始静静地梳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陶正阳带着小白离开了太空车，且特意走到了近千米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