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拆了他(2 / 2)
他们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一种源于潜意识深处的、绝对的信赖感,压倒了所有的困惑与恐惧。
那是在无数个静默的夜晚里,由苏晚萤的意识网络建立起的无形契约。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从储物间、厨房、工具箱里,拿起了锤子、撬棍、甚至菜刀,走向了那面被标记的墙。
舟没有回头去看邻居们的行动。
他知道,这是苏晚萤在借用他最后的“指令权”发动一场凡人的反击。
她的意识网络可以传递信息,却无法直接下达违背常理的命令。
但舟,作为系统曾经的“承声体”,他临终前的指令,被赋予了某种至高的“合法性”,足以短暂地覆盖普通人的逻辑判断。
他爬回公寓,将最后的力气灌注于双臂,抓起一把椅子,猛地砸向了客厅与卧室之间的那面主承重墙。
“轰!”
粉尘弥漫,墙体被砸开一个大洞,露出了内部锈迹斑斑的钢筋与空腔结构。
他将手伸进那片冰冷的黑暗中摸索,果然,在夹层深处,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仿佛有心跳的物体。
他将其掏出,那是一团由蜂蜡、头发、灰烬与无数张揉碎的旧信纸死死压缩而成的球状物,表面布满了刀刻般的微型刻痕,密密麻麻,如同某种未知生物的卵鞘。
这就是这个区域所有“墙语”的源头,一个被“残响”系统植入建筑骨架的“语言胚胎”。
他将这东西投入桌上一盏尚在燃烧的油灯。
“滋——”
火焰接触到球体的瞬间,猛地拔高,颜色由昏黄变为诡异的幽蓝色。
无数尖啸般的、不成调的杂音从火焰中迸发出来,仿佛成千上万个怨魂在同时惨叫。
随着球体被烧成一团焦炭,火焰渐渐熄灭,那刺耳的尖啸也戛然而止。
几乎在同一时间,舟感知到,这条街道上所有建筑的墙体低语,其强度同步减弱了至少一半。
他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用断尺的尖端,在身旁的地面上,划下了他此生的最后一行笔记:
“执念需要巢。没有巢,声音飞不远。”
夜,彻底深了。
他仰卧在废墟般的客厅里,透过墙上的大洞,能看到对面那栋楼里,一户户人家正疯狂地拆着自家的墙。
他看着头顶裸露的钢筋横梁,看着月光投下的斑驳光影,嘴角竟扯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忽然,毫无征兆地,整座城市开始了新一轮的震动。
但这一次,不是低语,不是哀求,而是终结。
从幸福里十二栋,到市中心图书馆,再到城南废弃医院……数十处被“语言”污染得最严重的高危建筑,在同一时刻,发生了无声的、结构性的坍塌。
那不是爆炸,也不是地震,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温柔而巨大的手,将它们的砖瓦、钢筋、玻璃一块块、一根根地,温柔地拆解开来。
在漫天升腾的巨大尘埃中,无数个微的光点从废墟中浮现,如同一场迟到了太久的萤火虫之祭,挣脱了物质的牢笼,缓缓升向漆黑的夜空。
那是被释放的、无处可依的执念,在回归虚无前,最后一次展露它们纯粹的形态。
舟看着那片壮丽而死寂的光雨,嘴唇轻轻开合。
“你……你要话……”
“可没人……给你搭台了。”
话音下,他喉间最后一丝气息也随之散去。
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像被风化的沙雕,无声地、一粒粒地崩解,化为灰白色的尘埃,被窗外吹入的微风卷起,飘飘扬扬,最终向阳台下那口深不见底的铸铁井盖。
千里之外,一座偏远山村的老宅里。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把耳朵贴在他家那口祖传的、据会话的老衣柜上,听了半晌,满脸都是困惑。
“怪了……”他摘下助听器,又敲了敲柜门,“以前天天夜里都叫我名字,今儿怎么……这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