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风向的变化(2 / 2)
但如此肆无忌惮地敛财,规模如此巨大,而且明显是想绕过正规财政体系,这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也让他感到了威胁。
戴笠想用这些钱做什么?仅仅是贪腐,还是另有图谋?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戴笠此举,其心可诛!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事不能声张,更不能直接与戴笠冲突。
他需要一种更巧妙、更有力的方式,让父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及对戴笠的必要警惕。
机会很快来了。
几天后,一次例行的家庭晚餐后,委员长心情似乎不错,询问建丰关于赣南行政以及近期对敌后工作的一些看法。
建丰侍奉在一旁,为父亲斟上一杯温水,状似无意地提起:“父亲,近日偶闻一些来自军统的内部消息,我心中有些疑虑,想让您解惑。”
“哦?什么消息?但无妨。”委员长抬了抬眼皮。
“是关于一些对伪职人员资产的处置。”建丰斟酌着用词,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听军统方面在一些地方,采取了一种……嗯,比较特殊的‘劝募’方式,让那些敌占区的汉奸富商拿出大量钱财古董,以换取未来可能的‘宽大处理’。数额似乎不。”
委员长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哦?有这等事?雨农也是为了筹措经费,打击敌伪,手段特殊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建丰心中冷笑,知道父亲这是在为戴笠开脱,或者至少是不想深究。
他继续以一种“纯粹是出于关心和不解”的语气道:“父亲的是。只是……儿子听,这些‘劝募’来的财物,数量极为庞大,动辄以百两黄金、数万美金计。而且,似乎并未纳入统一的财政管理,而是由军统内部人员直接经手,运回渝城。具体用途、去向,外人不得而知。”
他顿了顿,观察着父亲的脸色,见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便继续加码,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儿子是担心,如此巨额的财富,脱离监管,长期下去,恐怕……容易滋生流弊,也容易授人以柄。如今抗战艰难,国内外都看着我们,若此事处理不当,被有心人利用,宣扬出去,恐怕对父亲您的声誉,对党国的形象,都会造成不利影响。更何况……军统本就权柄过重,若再掌握如此庞大的非正常经费,将来……”
建丰没有把话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戴笠手握特务机关,现在又疯狂敛财,他想干什么?
养寇自重?还是图谋不轨?
委员长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他放下水杯,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建丰提到的“巨额财富”、“脱离监管”、“军统权柄过重”,像几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敏感、最多疑的神经。
他对戴笠是信任的,也是依赖的,军统是他掌控政权、清除异己的利器。
但利器虽好,却需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戴笠近年来势力膨胀极快,军统几乎成了独立王国,如今又瞒着他搞出这么大动作,敛集如此巨额的财富……
他想干什么?这些钱,是用来扩充军统,还是进了他戴雨农自己的口袋?或者两者皆有?
“嗯,我知道了。”委员长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此事我会留意。你在赣南,要把精力放在民生和建设上,这些琐事,不必过多分心。”
“是,父亲。儿子明白。”建丰恭敬地应道,知道目的已经达到。父亲生性多疑,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自然会慢慢生根发芽。
他看着父亲端起水杯,目光似乎在虚空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就知道,父亲内心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果然,第二天,委员长便召见了侍从室一处主任,看似随意地询问了关于各战区、各部门“特别经费”的使用和监管情况,并特别强调要“加强管理”,“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抗战刀刃上”,“防止贪墨和浪费”。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军统或戴笠,但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足以让嗅觉敏锐的人察觉到风向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