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章 活埋案现场验尸,逛庙会说笑逗闹(1 / 2)
大半个时辰后,京兆府一堂官带着人抵达现场。
他身材微胖,官袍略显褶皱,眼睛小小,睁着眼就像眯着,一脸不耐烦地把膀子一抱,嘴角向下撇着,仿佛眼前之事,不过又是一场麻烦。
他瞥了瞥栽在地上的两个“大地瓜”,冷冷哼了一声,语气中透出几分厌烦与敷衍。
“验吧。”
几名仵作应声上前,蹲在了地瓜旁。
他们动作熟练,先观其色,再察其形,一人取出软毛刷,轻轻刷去死者脸上的浮灰。但见面颊呈现一派铅灰色,脖颈及头皮部位,有片状淤血性青紫,伴随细密点状出血,如同暗夜里凋零的花瓣,诡谲而阴森。
一年长仵作幽幽说道:“二死者面色铅灰,七窍淤塞,颈脉浮露,直接死因当属缺氧窒息,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活埋。”
文书应了一声,将此言一一记录于卷宗之上。墨迹未干,现场便已动土开挖。
四周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睁大了眼,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瞧着衙役们往土里凿进铁锨,再一锨一锨地将土掀起。
这土昨晚就被人翻动过,土质本就疏松,此刻挖起来更是省力了许多。不出多时,两具尸体便像拔萝卜带出泥似的,被完完整整地拖拽出来,平摆在早已铺开的草席之上。
两人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腕处也被麻绳死死捆住,唯有躯干扭曲变形,显露出死前最后一刻的剧烈挣扎。
掰开死者紧闭的口齿一看,只见舌头被尖锐的竹签钉穿,直插喉咙深处。
“怪不得呢,埋在这种民户聚集的地方,当时居然没被人察觉。原来是痛到极处,顶多只能发出几声微弱呜咽,根本喊不出甚么大动静了。”
老仵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伸手再掀开死者的衣裳,一寸一寸仔细验看。
随后,他转身向堂官禀报:“张大人,根据尸斑推断,死亡时间大约在今日凌晨,丑时到寅时之间,也就是四更天前后。眼下,现场被破坏严重,土坑之中也未寻到任何可疑之物,不如先将尸体运回衙门,再作详验。”
堂官一挥袖子,语气透着烦躁:“抬回去吧,赶紧抬回去吧。”
他一脸不耐烦,暗中腹诽道,大年初一头一天,谁不想落个清闲差事,安稳过年啊!偏偏摊上这等晦气事,真是人不找麻烦,也有麻烦上门!
另一厢,几名小吏正对围观的街坊们进行盘查询问,一一记录口供,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昨夜发生的蛛丝马迹。
文书在一旁,边听边记,手上拿着一根毛笔,口中咬着一根毛笔,不时吹着他的小胡子,从容不迫的记载道:
“男尸名韩立,女尸名韩采,同姓不同宗,以夫妻相称,膝下有一七岁小儿韩小可,腹有肿瘤恶疮。”
“腊月二十五,下午申时许,此三人首次出现在茶花街后街,庚字号院,纠缠户主,老妇银氏。”
“其时声称,受仙家托梦而来,只为寻一治病良方。”
“遭拒之后,当夜借宿在银氏家中。”
“然而当夜银氏梦游,将三人吓退,仓皇奔逃。”
“不想两日之后,即腊月二十七日,三人再度归来,并租下了丁字号院——谭家的柴房为居。”
“随后,曾两度前往银氏家中,百般游说完全不通医理的银氏,为韩小可医病。”
“腊月二十九上午巳时,曾前往铜锣巷口乐施摊,领取了一盒年货。”
“腊月三十日,即昨晚,大年三十,由谭氏作证,晚饭时许,一家三口皆在租住的柴房之外的篱笆小院中,享用年夜饭。”
“亥时许,谭氏长子出外如厕,不闻动静,以为一家三口皆已睡下。”
口供到了这里,就没有下文了。
附近的街坊们皆说,大年三十,阖家欢聚,鞭炮齐鸣,震天之响,哪里顾得上别家清寡,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是。
在这个时候,银婆抱着啜泣不止的韩小可再度钻入人群,站到了官差们的面前。
“这孩子有话说,有话说!”
韩小可抽噎着说道:“昨晚上吃完了年夜饭,我爹我娘说要去拜访一老朋友,叫我先睡觉。我,我就听话睡了。他们走之前,还叮嘱我不要乱跑,也不要去谭姨家,打扰人家过节。都赖我,都赖我,是我睡的太死,根本就没听到爹和娘被人埋到了院子外头……”
银婆拍着他安抚道:“不赖你,不赖你!咱们睡着了,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要真醒了,说不定把你也给埋了呀!”
听到这话,堂官和他的一众属下眯起了眼睛。
看了看活埋的土坑,又看了看他们租住的柴房。两个地方相隔的距离,不过五步之遥。
然而此子着实年幼,思及此处,一众紧绷的神情渐渐缓和。
“这位大人,孩子怎么办?爹娘都没了,成了孤儿了。”银婆皱着眉头询问着,下意识的希望,能被当官的,安排个好的去处。
张大人会意,淡淡而笑,从文书手中抽过来毛笔,草草了批了个条子,“先送去福田院吧。”
韩小可一听,又大哭起来,“我不要去福田院,不要去福田院,我要和我爹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