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一溃百里(2 / 2)
永和七年,秋七月二十二日,猗氏县以西,溯沫水河谷而上的道途间,
一场紧张的撤军行动正在展开。密集的人流与车辆,载道盈野,人吼马嘶,
整个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毕竟是撤退,更准確地讲应该叫逃亡,曾经那张扬旗帜都透看一股消沉与丧败,奔走占道的氏军將士脸上,除了惊惶、恐惧之外,更多是茫然。
即便撤,又能退到哪里去呢当然,绝大部分氏卒还来不及去思考“我到哪里去”这种博大而沉重的问题,於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终於摆脱了那吞噬人命与血肉的蒲坂战场,终於从地狱的边缘捡回了一条命,至於那些不断逼近的同样致命的危险,则不是普通將士考虑的。
雄的选择,就如邓羌所料,果断撤军,即便雄也深彻地明白己方將土的危险处境,以及撤军可能招致苟军的追击,但他在决策上依旧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点,从符健兵败的消息北传之后,就是註定了的,还是那个理由,
退向有一线生机,留则必然被四面八万而米的苟军所围剿、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有没有蒲坂苟军的正面纠缠,以及龙门苟军的绕袭,雄都只有撤车这一条选择,源於健在潼关的败亡。在要命的问题扶择上,如符雄这等豪杰,是不会出太大问题的。
甚至於,连撤往何处,雄也有深思熟悉,中原、河北是不用想了,
氏早已自绝於关东。
而审时度势,可以接纳他们”,也能够投奔的,也只有并州张平这个盟友了。为了这个自標,雄在撤退前,也做了相当充分的军事布置,甚至连各部的撤退顺序都做了细致安排。
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在雄撤军事宜上,再度深刻地体现出来。当大军从蒲坂拔营东行之后不久,河东氏军便迅速陷入混乱的状態,那些本该有序、从容的撤离,很快就变成了夺路而走,蜂拥而逃,荷雄的安排,全部白费。
眼见乱象,雄也曾遣亲兵前后巡视、联络、协调、约束,然而,几无成效,当没有成片的营柵、壕沟包围时,雄方发现,自己对此时的河东氏军掌控力是何等薄弱。
说到底,还是这些氏军兵心士气早就散了、乱了,而衔怨丧胆之师,没有直接造反叛逃,就已经是符雄驭兵有方了,怎能在撤军这种高难度的军事行动上对他们提出更高的执行力要求
原本,为了掩护將土撤离,雄制定了“梯次殿后”计划,以逐步摆脱苟军的追杀,甚至,他还亲率氏族精锐,打算在途中设伏,痛歼苟军一部,
以震镊追兵,爭取一个更为宽鬆的撤退空间。
然而,在察觉御下无力之后,雄果断捨弃了此前的计划,並且,把军中还有一定忠诚、凝聚可言符氏、氏族部眾集中到身边,裹挟向东。
至於被用来殿后的雷弱儿、荷黄眉两部氏、羌精锐,则成为了捨弃的对象,雄倒是遣使通知二人计划有变,但是兵荒马乱之间,使者与命令根本通知不到。以至於这两部,被蒲坂的苟旦军与东渡的苟威军彻底缠上,再也摆脱不得。
等临近猗氏县时,以雄为核心的河东氏军指挥中枢,已经彻底丧失了对各部的掌控能力。大抵是一种心理感应,荷雄再度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率领仍团结在身边的四千余氏人族部,捨弃辐重,只带基本的兵器、乾粮,越眾而出,直奔安邑而去。
危机临头,为了给符氏保留一丝元气,雄还是选择一个壮士断腕的办法,率领氏族精英逃命去了,至於其他夷夏部卒,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邓羌对沫水以南逃亡的氏军发动了最致命的一击。此前,得知氏军撤退,邓羌与郑权快速自龙门渡领兵南下,並於解县渡过水,一路尾追氏军大部数十里。
邓羌的出击,很乾脆地將氏军截成两段,也是压垮所有氏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接下来的战斗,实则並没有多少值得说道的地方,就是一种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结果。
在苟军精锐的衝击下,亡命的氏军將士们,大多没有抵抗的勇气与意志,很多人面对苟骑的衝击,第一反应是弃械投降。
而邓羌率兵一路追击,遇到最大的麻烦,不是氏军的阻击,而是混乱,
溃散的氏卒占据了道路,影响苟骑衝锋的速度,由此不得不多费了些时间,
製造了一些杀戮,方才保持追击的步伐。
对邓羌来说,这是一场搜寻式的战斗,他猎捕的目標,毫无疑问是河东低军的主帅雄,然而,追击数十里,却连雄的影子都没望到,这显然有些出乎其意料。
直到在氏城外,再度击破了一支氏军部队,方才得到答案。
“氏酋雄何在”猗氏城垣下,邓羌坐於高头大马上,满脸的肃杀之气,目光冷峻地盯看被俘的氏军宿將鱼遵,厉声问道。
鱼遵满身的狼狈,望著威武不凡的邓羌的,老眼中闪过一抹恍惚,苦笑著应道:“辅国將军恐怕已率牙兵退至安邑..:..:
”
“什么辅国將军,氏酋!低贼!”听其言,邓羌怒目斥道。嗯,苟氏集团这边也有一个辅国將军,苟雄.....
鱼遵则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嘆了口气,曦嘘道:“全军溃乱难止,符將军已率军,脱离大部,急向安邑!”
对此,邓羌眉头微皱,不过他的疑惑倒是初解,心头暗骂一声“氏酋狡猾”,然后马鞭一挥:“將此人押下,留下一幢人马,据守猗氏,收缴俘虏,接应郑將军。其余人等,隨本將继续追击,勿使氏酋符雄逃脱!”
听到邓羌的命令,鱼遵反而来了精神,忍不住道:,“邓將军,將军摩下犹有数千步骑,皆精锐氏士,將军若贸然追上去,未必能討到好处!”
“不劳汝替本將担心!”邓羌颇有些异,但眉头一扬,冷声道:“败家之犬,丧胆之兵,有何可惧逃到安邑便获安全那里或许就是氏贼葬身之所!”
言落,邓羌立刻催促驍骑营將士调整分兵,很快整备完毕,又一声令下,两千余苟骑带看一种狂躁的气势,继续向东面疾驰而去。以邓羌这种侵掠如火的追击法,也只有驍骑营將士靠著马力能够跟上节奏了。
而就如邓羌所言,安邑並不是雄东逃的避风港抑或中转站,在安邑,
一个更大的麻烦已然等著他一一辅弼將军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