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生在地狱(2 / 2)
苏漫夕当没听到,示意两个保镖:“走吧。”
她脚步微软,却强自镇定,慢慢越过老太太和中年女人,一路往前。
走了三五米远,身后,羊雄的声音响起:“妈,那谁?”
“就一个问路的。”老太太不在意地回答。
苏漫夕似不经意地回头望了眼,嘴里叼着烟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院墙下,身材干瘦,颧骨深陷,一双眼睛却戾气逼人。她蓦地撤回自己的视线,脚步像是灌着铅,一步步挪出这户人家的视线。
回程越野上,苏漫夕坐在后座,全程冷汗直冒。
“李小姐,需要送你去医院吗?”保镖见她状态不好,关心询问,并伸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有点烫,像是发烧了。”
“不用,直接回酒店。”苏漫夕声音微哑,浑身忽冷忽热,脑袋更是晕晕沉沉,带着点说不出的惊悸感。
几个小时后,苏漫夕回到赣城市区的酒店,蜷缩在被子里,赣城是出了名的火炉城市之一,夏季长,温度高,刺眼的阳光从窗外泻入,苏漫夕却浑身如坠冰窟,冷得发抖。
她晕晕沉沉地闭上眼睛。
像是打开了封印,脑海里光怪陆离,早已蛰伏的记忆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
她叫羊招弟。
从有记忆开始,便是永远骂骂咧咧的奶奶、柔弱可欺的母亲,以及不是在赌桌就是在酒局上的父亲,偶尔,也会闹出那么一两件母亲和隔壁寡妇的桃色新闻。
家里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别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自己家却越过越穷,偏偏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又重,她与母亲,便成了羊家发泄怨气的对象,做不完的农活,挨不完的打,上学永远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和同学闹矛盾永远没有家长做后盾。
后来,有了弟弟。
母亲的日子好过了些,她的日子却越发艰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里,为了省出弟弟的口粮,她常年的食物就是煮熟的地瓜土豆,偶尔几根清汤面,即便如此,依然天天被父亲羊雄指着骂赔钱货,而软弱的母亲心思都放在了弟弟的身上,对自己分不出哪怕一丝相护之意。
再后来,父亲的赌瘾越来越大,欠的债越来越多,酗酒也越来越严重,自己从三天两头挨打,变成了每天挨打,全身伤痕还没结痂,又添新伤,撕心裂肺地哭着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却搂着嗷嗷待哺的弟弟躲房间,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反而怕自己的哭声惊扰到弟弟。
等到她十八岁,父亲看她的眼神就温和了,不仅没有再打她,甚至买药给她治旧伤。
父亲说,带她进城玩。
她与他一起坐着乡村大巴,第一次来到繁华的市区,看着车水马龙的新世界,以为自己的人生终将不同。
在三十元一晚的宾馆里,她半梦半醒间,听见门外父亲和另一个男人的低声议价,父亲用两万的价格,将他卖给……
“你现在就可以去验货。”父亲的声音将她的人生推进地狱,“放心,我守在门口,给你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