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帝提考成整察院，众臣惊悟帝王谋（1 / 2）
暖阁内，银丝炭在鎏金铜炉中噼啪作响，火星子跳跃着舔舐炉壁。
然而，这热闹的声响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压抑。
宫灯的暖黄光芒洒落，映在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却都紧绷着。
他们都在等着这位年轻帝王，对烂到根里的都察院做出决断。
李东阳双手紧紧攥着统计条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条陈的边角被捏得发皱。
他看着“民生折仅占三成六”的字样，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又气又急。
都察院竟荒废职责到如此地步，若不根治，大明吏治永无清明之日。
刘瑾叉着腰站在一旁，肥硕的身子微微晃动。
他嘴里骂骂咧咧：“这群混吃等死的言官！拿着陛下的俸禄，干着怼皇帝的勾当，真该拉去打板子！”
这尖细的嗓音在暖阁里回荡，带着东厂特有的戾气。
可奇怪的是，没人觉得刺耳，毕竟这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声。
陆炳站在暖阁角落，手按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鞘。
他眼神冷冽如寒冬寒冰，扫过案上的雷同奏折和统计条陈。
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显然已做好随时动手拿人的准备。
朱厚照抬手轻轻压了压，动作虽不大，却带着帝王的威严。
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他们都在等着看这位年轻帝王，是只惩首恶，还是要动真格整顿。
“处置一个刘宇容易。”
朱厚照拿起案上的朱笔，笔尖在条陈“民生折三成六”的字样上重重画了个圈。
红墨晕开，像一记醒目的烙印。
“一道圣旨，就能定他‘操控下属、欺瞒圣上’的罪，或贬或杀，易如反掌。”
“可都察院的根子烂了。”
他放下朱笔，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今天杀了刘宇，明天还会有张宇、王宇冒出来，换汤不换药，积弊依旧。”
“要治，就得从制度上根治，让都察院再也没法敷衍塞责、博名误国！”
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被这股坚定有力的力量所震撼。
李东阳心里一动，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都察院积弊已深，历经三朝都没能根治，单惩首恶治标不治本，唯有定下铁规矩、新制度约束，才能让他们回归监察本职！”
“李首辅说到点子上了。”
朱厚照笑了笑，将一张空白的洒金宣纸铺在案上，拿起朱笔，笔尖飞快勾勒。
墨汁顺着笔锋落在纸上，很快画出三条竖线，分别写着“民生督查”“吏治弹劾”“边防巡查”。
每条施”，条理清晰，一目了然，连不识字的人都能看明白。
刘瑾眯着小眼睛凑了过去，脑袋快贴到宣纸上，看了半天，咂舌道：“陛下，您这‘考成法’，是要让都察院的言官们，拿出实实在在的干活证据？不能再靠弹劾皇帝鸡毛蒜皮的事混日子了？”
“正是。”
朱厚照点头，指着宣纸逐字解释，语气笃定。
“每季度末，都察院必须上报这三项的具体实绩，含糊不得，更不能造假。”
“民生督查，要写明查了多少个州县、走访了多少百姓、解决了多少实际难题。”
“是修了水渠，还是查了赈灾粮克扣，都要一一列明，附上百姓签字画押的凭证。”
“吏治弹劾，要附上完整的证据链，不能只喊‘某某贪腐’，得有账本、人证、物证，还要说明最终处理结果。”
“是降职、是罢官、还是问斩，一目了然。”
“边防巡查，要记录边军的战备情况、粮饷发放是否足额、武器装备是否达标，甚至士兵的棉衣厚薄、口粮好坏，都要写清楚，不许隐瞒半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会派内阁学士和锦衣卫共同核查，实绩达七成以上者，赏银五十两、官升一级；三成以下者，降职三级，调去偏远地方当驿丞；不足一成者，直接罢官，永不录用！”
“再敢靠联名谏言小事博名声，一律按‘懒政’论处！”
这话一出，韩邦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说道：“陛下这招太狠了！以后都察院再想靠弹劾皇帝‘御膳过丰’‘花园种花’混日子，根本行不通！没实绩支撑，连官都保不住！”
“狠吗？”
朱厚照拿起那份都察院的雷同反对奏折，轻轻一弹，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住着官府的宅院，看着百姓在灾荒里啃树皮、在贪官欺压下卖儿卖女，却不闻不问，只盯着皇帝的衣食住行找茬，朕这是对症下药，有何不可？”
他目光扫过众人，清晰地列出三个目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其一，都察院玩忽职守多年，考成法就是专治懒政、怠政的药，用实绩说话，不容狡辩，让那些混日子的言官无处遁形。”
“其二，以后谁再敢拿‘条例苛责’‘言官体面’当借口，阻挠新政，就让他拿实绩来辩。”
“有实绩，说明他真干事，朕自然愿意听他的意见；没实绩，再大的意见也没用，不过是为自己的懒政找借口。”
“其三，此法先在都察院试行，一来能看看有没有疏漏，朕也好及时调整；二来能避开文官集团的集中阻力，毕竟都察院的失职有铁证，他们想反对也站不住脚；三来以点带面，将来时机成熟，再推广到六部、地方官府，彻底扭转朝堂风气。”
李东阳听完，忍不住躬身赞叹，语气里满是敬佩。
“陛下深谋远虑！先试用于都察院，既打了‘失职’的靶子，又避开了文官集团的联合反扑，还能积累经验，将来推广到其他部门时，事半功倍！此乃一举三得的妙计！”
陆炳也点头附和，声音沉稳有力。
“是啊陛下！有了实绩核查的硬标准，再加上锦衣卫实地暗访，言官们就算想敷衍，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造假要被查，没实绩要被罢官，没人敢再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刘瑾却眼珠一转，心里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