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暖阁奏报定宇罪，帝出考成引众议（2 / 2）
他的指尖捏紧供词，指节都泛了白。
“刘宇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位列三品，掌监察百官之职，不思弹劾贪腐、关注民生，反而恐吓下属、操控言路、欺上瞒下，简直是败坏纲纪，罪不可赦！”
他将供词重重拍在案上，宣纸震得微微发颤。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决绝。
“传朕旨意——刘宇革去所有官职，剥夺功名，发配哈密卫充军，全家随行，终生不得回京！”
这个处置结果一出，暖阁里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哈密卫地处西北边境，常年风沙，冬季酷寒，是军户都不愿去的苦地。
这比单纯贬官或流放南方严厉得多，却也最解气。
刘宇在京城耍惯了特权，到了边境就得跟着边军喝冷风、守戈壁，正好磨磨他的嚣张气焰。
“陛下圣明！”
刘瑾第一个跳起来叫好，胖脸上满是兴奋。
“就得让他去边境尝尝苦日子！看看边军将士风餐露宿的辛苦，比在京城抱团怼陛下、逼下属写假折强百倍！”
李东阳也躬身行礼，眼中满是钦佩。
“陛下处置得当！革职充军既震慑了满朝言官，又彰显了‘法不阿贵’的决心，既解气又不失章法，臣赞同！”
韩邦和陆炳也纷纷附和。
连一向谨慎的吴一贯都点头道：“陛下此举，可让天下知‘特权难护贪腐’，臣以为甚妥。”
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俯身从案下抽出一叠厚厚的宣纸。
纸页边缘都被细心地压平，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条款，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显然是刚写好不久。
“刘宇的事解决了，但都察院的积弊，不是处置一个人就能根除的。”
他将宣纸轻轻放在案上，指尖点着纸页顶端的“考成法细则”五个大字。
他目光坚定如炬。
“这是朕昨天熬夜写好的考成法细则，你们看看——都察院每季度需完成‘民生督查十件、吏治弹劾五件、边防巡查三次’，每一项实绩都要有具体凭证：民生督查要附百姓签字的回执，吏治弹劾要有完整的证据链，边防巡查要交锦衣卫暗访的复核记录。实绩由内阁、锦衣卫、大理寺三方共同核查，完不成的降职，连续两次完不成的罢官，实绩优异者优先晋升。”
话音刚落，众人就齐齐围了上去，脑袋凑在一起。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细则条款，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东阳拿起最上面一页。
他手指划过“民生督查需走访至少三个州县，百姓回执不足八成视为无效”“吏治弹劾若查无实据，弹劾者需担责”的条款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眼里满是赞叹。
“陛下这细则，比之前的框架具体百倍！连‘敷衍督查’的漏洞都堵死了——百姓不签字就不算实绩，弹劾没证据还要追责，以后都察院的官再想靠‘写空泛奏折’混日子，怕是难了！”
陆炳的目光则落在“锦衣卫参与暗访复核”的条款上。
他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点头。
“陛下考虑周全！锦衣卫在各省都有暗桩，都察院查民生时，咱们的人就能跟着暗访，是不是真走访了百姓、是不是真查了贪腐，一核便知，不怕他们做假账、编数据！”
韩邦最关注官员晋升的条款。
他看到“实绩排名前三的御史，优先入阁或外放知府”时，兴奋地说道。
“这样一来，都察院的官就有了办实事的动力！以前他们拼‘谁怼皇帝更狠’，以后得拼‘谁查的贪腐多、谁护的民生实’，再也不会把心思放在耍嘴皮子上了！”
众人越看越兴奋，连刘瑾都凑在旁边，让李东阳念给他听。
听到“东厂可协助核查文官结党线索”时，他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唯有吴一贯皱着眉头。
他手指指着“大理寺需在三日内复核督查结果，逾期未复核视为失职”的条款，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迟疑着没开口。
大理寺本就负责刑狱复核，如今再加一项都察院的实绩复核，怕是人手不够，但这话又怕扫了陛下的兴。
朱厚照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自然注意到了吴一贯的迟疑。
但他没有立刻追问，只是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们先把细则带回去，仔细琢磨琢磨。明天这个时候再到暖阁来，说说你们的意见——不管是补充建议，还是觉得哪里不妥，都可以提。朕要的不是完美的条文，是能落地、能管用、能让都察院真正为民办事的好制度。”
“奴婢遵旨！”
刘瑾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细则叠好，揣进自己的蟒纹袍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生怕被风吹坏了。
“奴婢这就带回东厂，让掌刑千户们都学学，以后配合核查也能更顺手，绝不让一条假实绩蒙混过关！”
李东阳则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将细则轻轻放进去，系紧绳结。
“臣会带回内阁，和杨一清、谢迁等人共同研讨，逐字逐句推敲，确保细则没有疏漏，能顺利推行。”
陆炳、韩邦也各自收好细则副本。
连吴一贯都将自己的那份折好，放进了官帽的帽盒里。
他打算回去后先算算大理寺的人手，若是真不够，明天就跟陛下提“增派评事”的建议，总不能让复核环节掉了链子。
众人起身告辞，抱着装铁证的木箱和考成法细则，陆续走出暖阁。
刘瑾走在最后，还特意回头看了眼案上的细则，才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暖阁内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炭火噼啪的声响。
朱厚照重新拿起武科招生简章，却没有立刻翻看。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宫墙上，眼神深邃。
处置刘宇只是开胃菜，考成法才是整顿都察院的真正利器。
明天众人的意见很关键，若是能达成共识，细则就能尽快推行。
若是有分歧，就得再调整完善。
但他心中有底。
细则里的“实绩挂钩晋升”“三方核查”“百姓参与”，每一条都戳中了都察院的积弊要害。
只要不是抱着“混日子”心思的官员，都该明白这是整顿吏治的好法子。
炭火轻轻跳动，火光映着案上的考成法细则。
最末尾那四个朱笔大字——“实绩为王”，在暖阁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这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大明朝的言官，再也不能靠耍嘴皮子立足了；这朝堂的风气，要靠实打实的功绩来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