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绝世天才(1 / 2)
裴策却毫不怯场:“回曾叔公,策儿以为,阴山之战,胜负之机,不在沙场,而在人心。周军统帅战前散尽家财,抚恤阵亡将士家小,使三军用命,人人敢死。又派细作于敌军散播粮草已断的谣言,动摇其军心。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胜败之分,早在战前已定。沙场之上,不过是将结果呈现罢了。”
他一番见解,直指核心,竟与当年国公爷的战后评述不谋而合!
满堂皆静,落针可闻。所有族老看着裴策的眼神,都变了。
这哪里是个需要人同情的可怜孤儿,分明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
祠堂内香火袅袅,日光穿雕花窗棂斜落青砖,投下斑驳光影。
七叔公猛地抚掌,袖口扫过案几青瓷笔洗,清脆回响里,眼中精光如星火燎原,震得满堂寂静:“好!好一个胜负之机,不在沙场,在乎心、在乎志!”
他话音掷地有声,目光灼灼锁在阶下瘦小身影上,“第三考,体!”
两名下人抬着紫檀托盘上前,盘中卧着缠淡青丝线的桑木小弓,三支竹箭翎羽齐整,旁侧立着半人高的柳木箭靶,朱红靶心在三十步外望去,不过指甲盖大小。
“百步穿杨非幼童能及。”七叔公捋着花白胡须,语气稍缓仍带考验,“三十步,三箭沾靶,便算过。”
裴策应声上前,宽大锦袍衬得他愈发单薄。
他走到三十步外站定,接过桑木弓时,指尖触到微凉木纹,忽忆起沈青凰的叮嘱:“沉肩坠肘,气沉丹田,目光凝于一点,不必强拉满弓。”
他依言抬手,左掌稳托弓身,右指扣紧箭羽,稚嫩臂膀缓缓拉开。
桑木弓张力虽弱于成人弓,对五岁稚子仍显沉重,小臂青筋微跳,小脸憋得通红,鼻尖沁出细汗,弓身仅拉半满,箭尖轻颤。
“噗嗤——”角落传来压抑嗤笑,有人低语:“奶娃娃能拉开弓就不错了,还想上靶?”
沈玉姝立在周氏身侧,灰暗眼底骤燃狂喜,指甲深掐掌心,死死盯着裴策颤抖的手腕,心底恶念翻涌:脱靶!最好箭偏伤了自己,看他如何丢人!
诅咒未落地,“嗖”的锐响破空!
第一支竹箭带着轻啸,稳稳钉在靶身左侧,虽距红心寸许,却实实在在沾了靶,已是远超预期。
裴策不停,指尖速搭第二箭,深吸一口气,方才晃动的手臂竟稳了下来。
他眯眼如鹰隼锁定红心,手腕轻抖,又是一声“嗖!”
第二箭直落红心边缘,朱红靶心被箭羽撞得轻颤!
“好!”人群中年轻子弟低呼。
周氏捂嘴红了眼,泪水在眶中打转,攥帕的手微微发抖。
裴策未分神,闭眼隔绝周遭声响,小小身躯似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再睁眼时,清澈眸中只剩极致专注,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与箭靶。
“嗖——”第三箭破空更快,带着凌厉气势,竟精准射中第二箭箭尾!
“咔嚓”轻响里,第二箭断落,第三箭稳稳扎在靶心正中,箭羽兀自颤动!
“三箭连珠!正中红心!”
祠堂爆发出压抑的惊呼,方才嗤笑者僵在原地,嘲讽凝作难以置信。
这箭术,便是军中老手也未必能成,五岁稚子竟做到了?
周氏泪落湿帕,一直闭目养神的裴晏清缓缓睁眼,深邃目光落在裴策身上,眸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恢复平静,只指尖微蜷。
沈玉姝脸白如纸,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眼底狂喜化为死寂灰败。
七叔公声音带了难掩的颤抖:“第、第四考,美!”
下人速奉笔墨纸砚,徽宣洁白如雪,狼毫饱蘸浓墨,泛着松烟香。
裴策挽袖露细瘦却结实的小臂,踮脚握笔,手腕沉稳得不像孩童。
众人屏息间,他运笔如飞,笔尖过处墨色浓淡相宜,笔锋藏而不露,却有股力透纸背的劲道。
片刻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跃然纸上。
字迹铁画银钩,结构严谨流畅,虽带几分孩童稚嫩,却隐有大家风范——更遑论这几个字恰是对“灾星”命格最响亮的回击!
沈家族中早有流言,说裴策克父克家,此刻这“自强不息”四字,如耳光般打在所有质疑者脸上。
七叔公俯身抚过字迹,眼中满是惊叹:“好字!好心境!”
“第五考,劳!”最后一考,七叔公语气没了最初刁难,多了几分期许。
两名下人端来巨大楠木托盘,盘中杂乱堆着数十种草药,金银花与断肠草叶片难辨,还混着乌头、马钱子等毒草,便是药圃老人也未必能全分清。
“分门别类,报出名与药性,错一处即败。”七叔公沉声道。
众人暗忖这是刻意刁难,成人面对这堆草药都要费功夫,何况五岁孩子?
沈玉姝眼中又闪微光,死死盯着托盘,盼他认错一株。
可裴策似回到荣安堂的午后,沈青凰手把手教他辨药的画面清晰如昨,那句“辨药先辨心,用心则无错”的叮嘱犹在耳畔。
他蹲下身,逐株拿起草药,细嗅气味、摩挲纹理,口中念念有词:“这是金银花,性甘寒,归肺心胃经,能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这是断肠草,剧毒,叶如芹、茎带细毛,误食半时辰腹痛亡,甘草绿豆可解……这是乌头,块根有毒,能祛风除湿,需炮制后用……”
他动作熟练,将毒草与常用药分置,神情专注地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