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国师(1 / 2)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驱散了寒潭上空最后一丝夜雾时,许长生才如同一个力竭的溺水者,猛地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几乎虚脱般地漂浮在冰冷的潭水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三个时辰的煎熬,不仅是对身体的极限考验,更是对心神意志的恐怖磨砺。
协助一位渡劫境强者对抗生死大劫,哪怕只是分担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也远非他目前的境界能够轻松承受。
而在他身旁,不知何时已悄然上岸,并已换上了一袭整洁如新、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的顾洛璃,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晨光勾勒出她修长挺拔的身影,道袍随风微微拂动,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澈明亮,气息悠长平稳,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神采奕奕,周身隐隐有道韵流转,哪还有半分昨夜那气若游丝、濒临陨落的凄惨模样?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潭水中狼狈不堪的许长生身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用她那恢复了清冷的嗓音说道:
“本座低估了破入渡劫境所需面对的七情劫。
此劫非同一般天雷地火之外劫,乃是发于自身心神,勾动七情六欲,焚心蚀骨,防不胜防。
渡劫境强者之所以凤毛麟角,大半陨落于此劫之下。”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的双修之术,蕴含独特的混沌生机与阴阳调和之理,恰好能助本座宣泄、疏导、熔炼那些被引动的杂乱情欲与心火,以此平稳渡过此劫。
加之那原本用于限制本座的巫族古老图腾之力……此次反倒阴差阳错,为本座初步掌控所用。”
说到这里,她缓缓转过头,正视着许长生,那张清冷绝艳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高傲不染尘烟的表情,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日常琐事:
“此后,本座若再感知劫数将至,或需调理,自会唤你。”
“你,不可不来。”
“来助本座渡劫。”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师徒间一场普通的传功授课。
然而,许长生眼尖,哪怕此刻虚弱,也敏锐地察觉到,国师那笼在宽大道袍衣袖下的双手,手指正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
道袍下摆边缘,那双未着鞋袜、直接踩在冰凉青石上的雪白玉足,十根圆润可爱的脚趾,正紧紧地蜷缩着,用力到几乎泛白。
这一切细微的动作,都出卖了这位故作镇静、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清冷国师,其内心深处,绝非表面这般平静。昨夜种种,终究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了石子,荡开了无法忽视的涟漪。
许长生趴在岸边,喘匀了几口气,恢复了些许力气,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师尊……昨夜那般凶险,弟子若是没有这具分身在此,或是来得稍晚一步……您这次岂不是……”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国师闻言,微微仰起头,望向逐渐明亮的天空,没有立刻回答。
她似乎想起了某个总是带着媚笑、言语大胆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思绪。
女人……有时候终究还是要有个依靠。
不是说离了男人就无法存在,无法攀登大道巅峰。
只是……在直面生死、身心俱疲之时,有那么一个人,能替你分担劫难,能让你短暂地依靠喘息片刻……似乎,也不算坏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定了定神,她红唇微勾,语气重新变得清冷而笃定,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本座手中,尚有一道万里裂空符。
纵使你远在天涯海角,凭此符与你我之间的……联系,寻你,不难。”
许长生听了,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得,这是连“不来”的选项都没给。
他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湿漉漉地坐在岸边,好奇心又冒了出来:“师尊,弟子还是有一事不解。
为何……非得是弟子呢?难道仅仅因为……我是您第一个……”他斟酌着用词,“……男人?”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下一秒去墙上打了个哆嗦。
只见原本神色平静的国师,她甚至未有任何抬手的动作,插在旁边青石中的一柄装饰性的古朴长剑便“锵”的一声自行出鞘半尺,一道凌厉无匹、快如闪电的剑气寒光,贴着许长生的大腿根部,“嗤”地一声没入他身旁的潭水中,激起一小簇冰冷的水花,寒意刺骨。
许长生吓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直冲脚底,瞬间夹紧了双腿,抱怨道:“师、师尊!您干什么?!下次您再渡劫不想要命了?!”
国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反正你这不是具分身么?”
许长生:“……”
好吧,他闭嘴。
跟这种修为通天、脾气看来也不算太好的大佬斗嘴,压力太大,容易有生命危险,哪怕是分身。
但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心。过了一会儿,他缓过劲来,又小心翼翼地、换了个方式问道:“师尊,弟子是真的好奇……按理说,若您真需借助双修之道平衡劫数,调和阴阳,弟子并非最优人选吧?
无论是修为、资质,还是……嗯,地位。”
“为何……偏偏选中弟子?冥冥之中,有何缘故吗?”
国师闻言,沉默了下来。晨风吹拂着她的道袍和发丝,她站在寒潭边,身影显得有些孤高清寂。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困惑与淡然:
“本座……亦不知晓。”
“在本座的道心推演与认知中,你与本座的纠缠,起初不过是阴差阳错,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