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黑暗中的誓言和回响(1 / 2)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每吸入一口,都是霉变、腐败与一种若有若无、却更令人心悸的消毒水混合腐烂组织的怪异气味。这气味钻入鼻腔,直冲大脑,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与正常世界的彻底割裂。通道不再是单一的管道,开始如同癌变的血管般生出岔路,延伸向未知的、吞噬光线的黑暗深处。
李振刚紧盯着手中信号探测器的屏幕,微弱的绿光映在他凝重的脸上。“左转,”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信号强度在增强…但干扰杂音也变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东西在故意干扰它。”屏幕上,代表信号的波纹在剧烈地抖动,仿佛垂死者的心电图。
队伍在威尔逊的引领下,以更加谨慎的姿态推进。顾锦城走在宋墨涵侧前方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既能及时应对前方突发状况,又能兼顾身后的她。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是这支小队毋庸置疑的脊梁。但宋墨涵的目光却无法从他右侧肩胛处移开——那里,作战服下绷带的轮廓隐约可见,并且,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持枪的右手动作比平时稍显滞涩,每一次因踩到地面不平处而引发的细微身体调整,都会让他肩部的肌肉线条瞬间绷紧,又被他强行压下。她手中的医疗包皮革握柄上,仿佛还残留着不久前他紧握时传来的温度与力量,那份短暂却深刻的触碰,像一颗投入她心湖深潭的石子,在这死亡如影随形的幽闭空间里,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一种超越职责与同伴情谊的牵挂,变得清晰而灼热,让她无法忽视。
“停!”走在最前的威尔逊突然举起紧握的拳头,动作瞬间定格。他半蹲下身,犀利的目光穿透黑暗,压低的声音带着猎犬般的警觉:“前面有情况,门,开着。”
数道手电光柱立刻如同利剑般向前汇聚,精准地照亮了通道尽头那扇半开合的铁门。那是一扇老旧的、锈迹斑斑的气密门,本该提供安全保障,此刻却门户洞开,仿佛一张沉默巨兽的嘴。门扉上,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撞击痕迹触目惊心,边缘还残留着飞溅状的、早已干涸成深褐色的污渍,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暴力。
“信号源就在里面,很强烈,几乎是…面对面。”李振刚确认道,语气中没有喜悦,只有凝重。
顾锦城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打了几个战术手语。威尔逊与赵青如同鬼魅般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贴近门侧,枪口分别指向不同角度,形成交叉火力覆盖。顾锦城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右肩传来的刺痛感压下去,左手稳稳持枪,右手虚按在枪身上,用眼神最后一次确认队友就位后,猛地用军靴鞋底抵住半掩的门扇,发力一蹬!
“吱嘎——”
锈蚀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拖长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手电光瞬间涌入,驱散了门后的部分黑暗,也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应急避难所或物资储备间,但此刻已沦为废墟。倒塌的金属货架、散落一地的泛黄文件、破碎的玻璃器皿和不明用途的零件铺满了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而在房间最内侧的角落,一个穿着破烂不堪、依稀能辨认出是研究所安保制服的身影,正蜷缩在一个倾倒的金属柜后面,瑟瑟发抖。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改装过的便携式通讯器,那断续而诡异的求救信号,正执拗地从其中发出。
听到破门声,那人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因长期恐惧、饥饿而瘦削脱相的脸,双眼深陷,瞳孔因极度惊恐而放大,充满了血丝。他看到了全副武装、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顾锦城等人,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得救的喜悦,反而像被踩到尾巴的野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拼命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通讯器也差点滑落。
“别…别过来!滚开!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的戒备。
“我们是东部战区第七特别行动队,军方搜救小队,”顾锦城稳住声音,尽量让语调平稳,不刺激对方,但持枪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整个房间的每一个阴影角落,确认没有其他潜伏的威胁,“你是研究所的幸存者?报告你的身份和编号。”他试图用规范的军事用语让对方找到一丝熟悉感。
“军方?不…不可能…他们都死了…完了…全都被‘它们’…找到了…”幸存者语无伦次,眼神涣散,似乎陷入了某种可怕回忆的旋涡,精神显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宋墨涵见状,心中涌起强烈的怜悯与医者的责任感。她上前一步,主动将手中的冲锋枪枪口压向地面,展现出毫无威胁的姿态,然后用她作为医生特有的、温和而带有奇异安抚力量的嗓音说道:“别怕,你看,我们是活人,是来帮助你的。你受伤了吗?我是随队医生,可以帮你检查一下。”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如同穿透层层阴霾的一缕阳光,在这绝望压抑的空间里带来一丝难得的平和与可信度。
或许是“医生”这个身份触动了幸存者内心某根脆弱的弦,又或许是宋墨涵语气中不容置疑的真诚与专业性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丝紧绷的神经。他浑浊的、充满恐惧的眼睛迟疑地看向宋墨涵,虽然身体依旧蜷缩着,但那份歇斯底里的抗拒似乎减弱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着房间内每一个细节的陈启明,目光被幸存者脚边散落的一份文件吸引。文件的封面大部分被污秽覆盖,但角落处一个模糊的符号,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他快步上前,不顾地上的玻璃碎渣和污迹,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份文件,用袖子擦拭着封面。
“这是…‘创世纪’项目的次级备份数据日志?!”陈启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有一丝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幸存者,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这个符号结构…和我们在上一个区域发现的‘罗兰’小组使用的加密标记有高度同源性!这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员能接触到的核心机密!你…”陈启明的语气带着逼问,“你不仅仅是安保人员!你参与过‘创世纪’项目?或者…你和‘罗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启明的话如同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各个方向聚焦在那个蜷缩的幸存者身上,空气中刚刚缓和一丝的紧张气氛骤然提升至顶点。
幸存者身体剧烈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中,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看向陈启明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绝望。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看门的…”他试图否认,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但那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瞬间崩溃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顾锦城眼神瞬间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般冰冷刺骨,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无形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告诉我们真相!‘罗兰’是谁?‘创世纪’项目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在外面游荡的怪物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求救信号,是不是一个引我们上钩的陷阱?”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铁锤,毫不留情地敲打着幸存者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
幸存者在顾锦城极具压迫感的逼视下几乎崩溃,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呜咽声。“不能说…说了会死…它们会听到…它们会找到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他的话语支离破碎,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的精神状态显然已处于彻底瓦解的边缘。宋墨涵担心过度的逼问会让他精神彻底崩溃,甚至引发心脏骤停,忍不住出声劝阻:“顾队长,他的精神创伤非常严重,需要先稳定…”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那名幸存者却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反而生出了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抬起头,不再看气势逼人的顾锦城,而是用一种近乎燃烧生命最后火焰的眼神,死死盯住看起来最无害、也最值得信任的宋墨涵,用尽胸腔里最后的力气,嘶声喊道:“一生!救救我!我知道…我知道怎么抑制那种‘融合’!那些怪物…它们怕…资料…关键的资料…在…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