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钢铁巨兽腹地的守护（1 / 2）
地下穹隆的空间远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幽深，仿佛整个山体都被掏空，用以容纳这旧时代的工业心脏。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陈年积水的混合气味，冰冷而潮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抑感。中央水泵站那庞大的钢铁之躯，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沉寂地匍匐在黑暗中央，无数粗大的管道从它身上延伸出去，没入四周的岩壁和地下，如同僵死的血管。威尔逊的强光手电光柱扫过，只能在锈迹斑斑的钢铁外壳上留下移动的光斑，更多复杂的结构和潜藏的危机，则隐没在无边的阴影里，无声地散发着冰冷而压迫的气息。
然而，此刻无人有暇惊叹这旧工业时代的失落奇观。从四面八方管道丛林深处传来的窸窣声，已从若隐若现的低语，汇聚成了清晰可闻的潮汐。这声音密集、粘稠，仿佛无形的潮水正裹挟着冰冷的恶意，从每一个黑暗的缝隙中涌来。
“建立防线！依托水泵基座！”顾锦城的声音嘶哑却像刀锋一样划破了令人不安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带着强行压下的痛楚。左肩的伤口在刚才的探索和紧急移动中再次崩裂，火焰灼烧般的剧痛与高烧带来的阵阵眩晕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浸湿了绷带，顺着背脊滑下。但持枪的手臂依旧稳如磐石，这是他作为队长最后的坚持。他几乎是本能地，用未受伤的右手将宋墨涵往身后一个由巨大阀门和粗壮钢铁支架构成的三角凹陷区推去——那里是现场唯一相对易守难攻的角落。
“顾锦城！”宋墨涵低呼一声，被他这近乎强硬的保护动作弄得心头一紧，同时也为他此刻的状态感到揪心。她想反驳，想站到他身边分担压力，但指尖触及他后背滚烫的温度和那片仍在扩大的、刺目的湿濡，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间。她知道，此刻任何争执都是对他体力和精力的无谓消耗。她迅速蹲下身，将医疗包放在最顺手的位置，一手紧握那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这既是救人的工具，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她的目光，却越过冰冷的钢铁，死死锁在顾锦城那因强忍痛苦而微微晃动的背影上，仿佛要用自己的意志力为他筑起一道无形的支撑。
无需更多命令，赵青和李振刚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兵已如鬼魅般行动起来。两人凭借战场本能和精准的判断，迅速利用水泵基座的凸起和几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壮管道，构筑了一个简单却有效的弧形防御阵线，封堵了最可能遭受冲击的方向。威尔逊一言不发，将强光手电迅速固定在战术肩带上，双手持枪，与面色发白但眼神坚定的苏婉、陈启明形成了第二梯队，警惕地覆盖侧翼和后方可能出现的威胁。
“声音来源确认，数量……极多！呈包围态势！”苏婉紧盯着手中便携探测器屏幕上那些密集涌动、令人头皮发麻的红点，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生命体征信号微弱但极度混乱，能量读数异常……无法识别具体物种，不是已知的任何档案记录！”
她的尾音还未落下，黑暗中，第一道影子已然发动攻击！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一根直径超过两米的垂直管道顶端扑下，目标直取防线最前沿、气息最冷的赵青！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家犬、形似变异蟑螂与蝎子混合体的生物，暗褐色的甲壳在手电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多节肢体末端进化出了锋利的骨刺，口器开合间，露出密集交错的、闪着寒光的尖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砰！”
赵青眼神冰寒，甚至没有瞄准的多余动作，手中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只是微微一震。子弹带着精准的死亡呼啸，瞬间没入那生物头部与躯干连接最脆弱的关节处。“吱——！”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响起，那变异体从空中跌落，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腥臭的体液缓缓渗出。
然而，这一枪，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彻底引爆了压抑的战场！
霎时间，无数黑影从管道交织的阴影中、从地面纵横的裂缝里、甚至从头顶高处穹隆的金属支架上，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蜂拥而出！它们形态各异，大多保持着节肢动物的基本特征，但甲壳普遍更加厚重、狰狞，肢体扭曲变形，进化出了用于攀爬的倒钩、用于劈砍的骨刃或用于钳制的巨大鳌钳。一双双猩红的复眼在黑暗中密密麻麻地亮起，闪烁着纯粹而原始的嗜血光芒。这是长期在强辐射、化学污染环境中挣扎求存并发生恐怖变异的地下生物群落，对任何闯入其领地的活物都充满了极致的攻击欲望。
“自由射击！注意节奏，节约弹药！”顾锦城咬牙扣动扳机，一个精准的点射，将一只试图从侧面管道跃下、扑向正在努力瞄准的陈启明的变异体凌空打爆。他的动作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精准，但每一次开枪，枪托抵肩带来的反震力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受伤的左肩上，让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脸色在手电晃过的光芒中又惨白一分。
一时间，消音器沉闷的噗噗声、偶尔爆发的响亮枪声、变异生物尖锐的嘶鸣、甲壳被子弹击碎的脆响、以及人类粗重的喘息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地下空间沉寂多年的死寂，奏响了一曲残酷的生存搏杀乐章。战斗激烈而混乱。赵青和李振刚如同两道坚不可摧的闸门，沉默而高效地清除着任何试图靠近的威胁，枪枪致命，几乎没有浪费一颗子弹。威尔逊则展现出他稳健的枪法，进行着精准的点射，弥补着火力的空隙。苏婉和陈启明也用手枪奋力还击，虽然准头稍差，枪声显得有些凌乱，但也起到了关键的威慑和掩护作用。
然而，变异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踩着同类的尸体和粘稠的体液，依旧疯狂地发起冲锋。防线开始承受巨大的压力，弧线被压缩得越来越紧。
“啊！”陈启明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一只体型较小、行动格外敏捷、形似蜈蚣的变异生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沿着基座边缘爬了上来，锋利如镰刀般的口器猛地在他小腿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裤腿。
“启明！”离他最近的苏婉惊骇地叫道，下意识地想过去帮忙，却被两只同时扑来的飞行类变异体缠住。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宋墨涵动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早已绷紧的弓弦射出的利箭，猛地从顾锦城身后的庇护所冲了出去。她矮身灵巧地避开一只凌空扑下的黑影，甚至无暇顾及那东西带起的腥风，瞬间冲至陈启明身边。手中手术刀寒光一闪，精准无比地刺入那只还死死咬在陈启明腿上的变异生物头部与第一节躯干的连接缝隙，手腕巧妙一旋，切断了其主要的神经节。那东西立刻松口瘫软，被她紧随其后的一脚狠狠踢飞出去。
“按住伤口上方血管！用力！”宋墨涵的声音在枪声和嘶鸣声中，冷静得仿佛不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在无菌的手术室。她迅速单膝跪地，不顾地上污秽的血污，掏出止血带、消毒敷料，手法极其娴熟地为他进行加压包扎，动作快而不乱。她的身影在枪火明灭的闪烁间，显得异常单薄脆弱，但那专注和决绝的神情，却又构筑起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心！”顾锦城的心在那一刻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只潜伏在阴影中、体型壮硕如狼犬的变异体，正趁着宋墨涵专注救治的瞬间，从侧面的管道后猛地扑出，目标直指她那毫无防备的背影！顾锦城想调转枪口，但角度却被正在换弹夹的李振刚挡住！绝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旋风般掠过，是赵青！他放弃了固守的位置，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合身撞开了那只变异体，在对方失衡的瞬间，手中步枪的枪托带着破风声狠狠砸下，精准地捣碎了那东西坚硬的头颅，腥臭的体液和甲壳碎片四溅。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刚刚完成包扎、惊魂未定的宋墨涵，低喝道：“回去！别添乱！”
宋墨涵咬着下唇，没有争辩，只是迅速将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陈启明拖到基座后方更安全的位置，自己却并未退回那个相对安全的三角区，而是紧贴着冰冷的钢铁基座边缘，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战场，手中紧紧握着手术刀和止血包，随时准备扑向下一个需要救治的队员。她不能，也绝不会，只做一个被保护者。她是医生，她的战场，在每一个流血受伤的战友身边。
顾锦城看着她倔强而坚定的侧影，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方才那惊魂一刻带来的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如同针扎般细密的心疼。他的医生，他看中的女人，从来都不是需要被圈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战斗在持续，弹药的消耗速度令人心惊，众人的体力也在高强度的搏杀中快速下降。顾锦城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出现重影，耳边除了枪声和嘶鸣，更多了一种嗡鸣，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灼热，左肩的剧痛似乎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抽去所有力气的虚弱感。他靠在水泵冰冷的基座上，借以支撑身体，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倒下。
就在这时，一直紧盯着探测器屏幕和战场态势的苏婉，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急促地喊道：“队长！不对劲！这些生物……它们好像不是在盲目攻击！它们在有意识地封堵、驱赶，重点破坏我们可能连接水泵核心控制区的几条路径！它们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或者……在执行某种驱赶我们离开特定区域的指令！”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般劈入了顾锦城几乎被高烧和疲惫淹没的意识。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楚让他精神陡然一振。目光如电般再次扫过混乱的战场，果然发现这些变异体的攻击模式确实存在微妙的有序性！它们对赵青和李振刚固守的正面防线攻击最猛，但对试图向水泵中央控制台——那个有着红色阀门和仪表盘的方向——靠近的任何举动，反应都尤为激烈，甚至会放弃眼前的猎物去阻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