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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你还没还完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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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社日,天光微明。

京畿的风还带着残冬的寒意,可百姓早已提篮捧花,络绎不绝地涌向昭冤台。

纸钱纷飞,香火缭绕,孩童将嫩白的梨花、淡粉的桃枝轻轻搁在碑前,口中喃喃:“愿冤者得雪,愿恶者伏法。”

这已不是畏惧,而是信仰。

线清立于高阶之上,黑袍垂地,眸光如渊。

她不再需要出声维持秩序——百姓如今自己守礼,甚至会自发劝阻那些想烧假供状之人。

清明司的律法,已如根须深埋入人间土壤,悄然抽枝。

忽然,一阵窸窣声自碑林边缘传来。

一名衣衫破旧的盲童跌跌撞撞走近,手中攥着一束野菊——那还是从宫墙外荒地里摘来的,茎秆细弱,花瓣泛黄,边缘已有枯斑。

他摸索着将花放在昭冤台底缝处,小声呢喃:“爹说……这里能听见死人说话。”

话音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几片瘦弱的花瓣竟微微颤动,随即渗出点点猩红,如同泪中带血。

血珠顺石缝蜿蜒而上,速度极缓,却坚定无比,仿佛有无形之手执笔,在青灰色的碑面上一笔一划,勾勒出七个字:

他还欠我一条命。

空气凝滞。

线清瞳孔骤缩,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她没有惊呼,也没有退后,只是缓缓抬手,抽出腰间命丝卷轴,以指为引,轻抚空中虚纹。

一道幽蓝光谱在她眼前展开——那是冥途深处最原始的命丝图谱,唯有判魂使可阅。

图谱震荡,某一根早已黯淡近二十年的红线突然亮起,剧烈震颤,源头直指东宫旧案卷宗编号“癸未·七三”。

——正是那位被毒杀的皇家长子,萧景珩。

史料记载,先帝驾崩前一年,太子暴病身亡,其庶兄萧景珩因“意图夺嫡”遭幽禁东宫,七日后饮毒酒而亡,尸骨未归宗庙,魂籍亦未录入轮回簿。

当时朝堂缄口,宫闱无哀,仿佛那人从未存在。

可他的魂,竟从未申赎。

更可怕的是,按冥律,滞留未审之魂,必因仇未报、冤未雪,且——凶手仍在人间高位。

线清合上卷轴,神色不动,却将那束染血的野菊轻轻移至碑前正中,又取出随身朱笔,在今日案卷末页写下一行小字:

“债主已登门。”

她没有上报皇帝,也没有知会清明司同僚。

因为她知道,这一夜,不只是一个冤魂归来,而是一场风暴的序曲。

真正的审判,从不敲锣打鼓,它总是在寂静中,悄然攀上权力最高的屋檐。

与此同时,皇城东角,断言踏着子时阴雾巡界。

冥途结界常年稳固如铁壁,但这几日,他总觉东方气流紊乱。

今夜,他终于看清了异常所在——

东宫遗址废墟之上,一团浓雾无声凝聚,形如人影,双膝跪地,头颅低垂,似在叩首,又似在乞命。

雾气中隐约浮现一张模糊面容:苍白、年轻、眼角含泪,唇开无声,却分明在重复一句话。

断言闭目,以守门人秘术追溯命丝,确认无误——是萧景珩的残念。

按律,此等绕过轮回禁制、私自攀附冥途边缘的魂魄,当立即引渡超度,以防扰乱阴阳秩序。

可就在他抬手欲施法时,碑林深处忽有一道意志穿透虚空,冷而清晰:

“留一刻。”

是沈青梧。

断言收手,默然布下静音结界,隔绝天地耳目。

于是每夜三更,那团阴雾便准时出现。

它不言不语,只是一遍遍重演死亡——一只颤抖的手接过酒杯,一声微弱的“兄长饶命”,一句冰冷的回答:“父皇的意思……你该懂。”随后,身影倒下,雾散如烟,唯余地面湿迹斑斑,宛如泪痕。

第七夜,皇宫深处,萧玄策猛然惊醒。

冷汗浸透寝衣,指尖发抖。

梦中景象与前六夜毫无二致:幼年的自己站在东宫偏殿,手中托着一杯酒,对面是那个总是笑着揉他头发的兄长。

他记得那时自己害怕,不敢递出去,可父亲的眼神太冷,母妃在身后轻推他肩。

然后,他点了头。

酒杯递出,兄长饮尽,倒下,再没醒来。

他翻身为坐,呼吸急促,忽然瞥见案头一本旧档——是他昨夜命人从内务府调出的东宫案卷。

其中夹着一份三年前暴毙的老宦官遗书,据说是当年送酒之人临终忏悔所留。

他颤抖着展开血书,字迹歪斜:“奴才奉命送酒……太子不肯喝……是陛下亲命,二殿下点头,才算数……”

可就在他目光扫过最后一行时,纸上文字竟开始扭曲、重组,如活物般蠕动,最终化作四字:

你说你没动手……可你点了头。

“不可能!”他怒吼,一把将血书掷向火盆。

可火焰未燃,纸张飘落,他低头一看,掌心赫然浮现出同样的四字烙印,皮肉微凸,灼痛刺骨。

他僵在原地,脊背发寒。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沈青梧从未离开,也从未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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