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笔悬一刻,天下屏息(2 / 2)
奴才也是听命。
血迹未干,整面墙壁骤然震颤。
那六个字缓缓扭曲、重组,最终化作一句冰冷裁决:
听命者,亦承罪。
线清亲自赶到,指尖触壁,感知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意志正在苏醒——那是清明司初代九位枉死判官的集体魂契!
沈青梧虽已意识化律,但她在离去前,早已将“连坐镜律”的启动钥匙埋入这些冤魂的记忆深处。
凡以“奉旨”“遵令”为盾者,魂魄将被迫重历受害者临终一刻的痛苦。
这不是报复,是镜照。
线清下令暂缓行刑。
“留他性命。”她说,“真正的惩罚,不在刀斧,而在觉醒之后的每一夜梦魇。”
夜深,清明司密殿。
烛火摇曳,映照墙上九幅空荡画框——那是为初代判官所设的灵位。
线清独立中央,手中握着那张仍泛微光的空白命契。
她仰头望向虚空,仿佛在与某个不可见的存在对话。
“你烧尽伪律,立碑定序,可曾想过——”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若有一天,执笔之人愿意赎罪,这律……是否容得下一个‘改’字?”(续)
夜风穿殿,吹不散清明司密殿中那股凝滞如铁的死寂。
线清立于九幅空画框之下,指尖仍触着那张泛着幽光的空白命契。
她方才提笔欲录“白”字,可笔尖颤动,竟不受控地自行写下六条铁律——字字如刀,刻入玉简,也刻进大胤未来的命脉:
“立新律,废旧制,斩亲信,放宫婢,开皇册,曝密档。”
这不是她的意志。
是沈青梧留下的终审规则,在此刻觉醒。
那支判魂笔早已焚毁,化为灰烬融入清明司的律印之中。
谁也不知,她早将自己最后一点神识烙在笔灰里,只为等这一天——当“赎罪”二字被提起,当执笔之人动摇,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线清缓缓闭眼,命丝图谱仍在脑海中翻涌:红光怒啸,似要将帝王连根拔起;蓝光沉郁,主张永囚其魂于轮回之外;唯有那一线微弱白光,如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灭,最终压下万钧怨潮。
赎,并非赦。
而是以血洗血,以律正天。
她睁开眼,声音冷如霜刃:“清明司决议已定——帝王可赎,然赎途惟一。六令未行尽,魂不得安。”
话音落时,九幅空框齐齐震颤,仿佛有九道目光自冥途尽头投来,审视人间最后一寸公道。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萧玄策独坐案前,手中握着那份尘封二十载的东宫遗诏副本。
火折子已燃起一角,可就在火焰舔上纸面的刹那,墨迹突现血纹,浮现出一行熟悉到令人窒息的字迹——
“烧掉一个字,就多一个人死。”
那是沈青梧前世赶尸手册上的笔锋,枯瘦、冷静、不容置疑。
他手指猛地一抖,火苗熄灭。
寂静中,只有心跳如鼓。
良久,他提笔,蘸墨,在遗诏背面写下第一道赎罪令:
“即日起,皇室涉案,皆由清明司独立稽核,任何人不得干预。”
墨迹方干,供于昭冤台前的那碗清水,终于起了波澜。
一圈涟漪,缓缓扩散。
水未溢出碗沿,却仿佛承载了千钧沉冤的释放。
而在冥途尽头,灰金色的身影静静伫立,手中判魂笔悄然放下。
风过无痕,唯有一声极轻的叹息拂过虚空:
“第一步,走得稳。”
月余之后,三件弊政废除,百余名宫婢获释出宫。
春风拂过宫墙,有人第一次看见她们笑着奔跑,像逃出生天的鸟。
可就在某个雨夜,山道泥泞,一名归乡宫女倒在血泊中,劫匪狞笑离去。
她的魂魄蜷缩在尸身旁,不肯走,也不愿散。
她喃喃低语,只有一个字:
“……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