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她让你活着,才是最狠的(2 / 2)
“你说完了,轮到我了。”
次日早朝,萧玄策立于丹墀之上,声音冷峻如铁:“即日起,彻查先帝母妃旧案涉案人员,无论品阶,无一赦免。”
群臣骇然。
此案牵连甚广,涉及宫闱秘辛、权臣构陷,更是当今数位阁老发迹之基。
如今皇帝竟要翻案,无异于撕开旧疮,血洗朝堂。
退朝后,内阁三位大学士联袂入宫,跪请收回成命。
萧玄策端坐龙椅,不语,只缓缓抬起手,指向殿外东宫方向。
那里,昨夜风雨刚歇,落叶堆积如冢。
其中一片,正被风吹起,轻轻翻转——背面,赫然浮现两个湿痕组成的小字:
“还债。”
夜深,清明寺密库。
线清独坐灯下,面前摊开三卷玉简:《赎罪录》《补遗录》《命丝图谱》。
她指尖轻点,将皇帝近期行为轨迹逐一标注,忽然,眉心一跳。
她看到了一条从未显现的暗线——贯穿所有决策,隐隐指向一个被尘封二十年的名字。
那个名字,曾在沈青梧前世命契中出现过。
也是先帝晚年真正失权的关键。
她缓缓提笔,在新制玉简上写下四个字:
“皇册公开·贰”
窗外,乌云渐聚,月光被吞没。
而在冥途尽头,灰金色的身影静立轮回边界。
沈青梧睁开双眼,判魂笔悬于虚空。
她望着人间皇宫的方向,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罚,才刚开始。第426章你还欠我一条命
夜雨敲窗,乾清宫的烛火摇曳如将熄之魂。
萧玄策坐在龙案前,手中捧着那本泛黄账册,指尖微微发颤。
封皮无字,内页却密密麻麻写满灾情、冤狱、贪腐奏折的摘要——每一件都曾被他压在御案最底层,或以“时局未稳”为由暂搁,或借内阁之手悄然销案。
他自认藏得极深,连贴身太监都不知其存在,可如今,它竟静静躺在内库第三重暗格中,扉页上一行墨迹森然:
“你藏的,我都记得。”
不是威胁,不是控诉,只是一句陈述,却比千刀万剐更刺骨。
他闭眼,梦中那一幕再度浮现:大雪纷飞的殿门前,一个女子披发赤足,肩上背着一具早已僵冷的尸身,缓缓前行。
她穿的是赶尸人学徒的粗布衣,腰间系着褪色的引魂幡,每走一步,脚印里便渗出黑血。
他追上去,声音嘶哑:“沈青梧!你要我做到哪一步才算够?”
她不停步,仿佛听不见人间言语。
直到一阵风过,袖口滑落此册,跌入积雪。
他扑跪上前翻开,赫然正是今日所见之物。
梦醒时,他额角冷汗浸透寝衣,掌心仍攥着那本册子,像握住了一块烧红的铁。
他知道了——这不是报复,是审判。
不是要他死,而是要他清醒地活着,亲手撕开自己构筑二十年的权力假面,把那些藏在诏书背后、史官笔下、人心深处的罪,一一曝于天光之下。
三日后,圣旨颁行天下。
“皇册公开·贰”正式启动——先帝晚年实权旁落、权臣操纵朝政、宗室私调禁军等尘封旧事,尽数公之于众。
牵涉现任内阁三位大学士、兵部尚书、宗人府令尹,皆遭停职待查。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当夜,内阁集体递上辞呈,跪于太庙之外,称“君不君,则臣不臣”,言辞悲愤,意在逼宫。
萧玄策立于高台之上,望着阶下群臣白发苍苍、伏地痛哭,心中竟无半分波澜。
他只问了一句:“你们可知,东宫废墟中,昨夜又显了什么字?”
无人应答。
他缓缓道:“还债。”
两字落地,风雨骤起。
一道惊雷劈开乌云,照亮碑林深处。
只见昭冤台前,供奉整年的那碗清水,终于出现第一道裂痕——细如发丝,却贯穿碗底,仿佛某种封印,正在崩解。
线清在子时赶到,指尖触到碑面瞬间,命丝剧烈震颤。
她双目骤睁,只见石纹自动流转,凝成一行新字,带着浓烈执念,似从九幽爬出:
“他还欠我一条命——但这次,他得自己还。”
她心头巨震,猛然顿悟。
沈青梧从未想杀他。
她要的是他活下来,在每一个黎明醒来时,都清楚记得自己是谁、做过什么、辜负过谁。
她要他成为这世间最清醒的罪人,在无尽的赎途中踽踽独行。
而在冥途尽头,灰金色的身影静立轮回边界,判魂笔垂落一滴光露,渗入虚空。
那是她动的第二分情绪。
第一分,是怒。
第二分,是怜。
乌云翻涌,天地沉寂。
北方边关,最后一道驿马传信中断于风雪之中。
三日后,再无音讯。
兵部奏报轻描淡写:“疑为野兽所害。”
可清明司密库深处,线清拂开尘封卷宗,指尖停在三具冻尸命丝残留的记忆残片上——
那记忆里,没有野兽的爪痕。
只有雪地上,一道极长、极直的拖痕,通向山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