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你欠的债,得用命还(2 / 2)
线清接过,未看一字,也未批可否。
她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晶石,置于案上。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碎片,通体乳白,隐约可见内部骨质纹理,中央一点微光闪烁,似有铃声藏于其中,从未响彻,却始终未灭。
她指尖轻点,灵识催动。
刹那间,一丝极细微的声响逸出——
如风过荒野,如魂归故里。(续)
线清接过那封墨迹未干的《退位诏书》草稿,指尖微凉。
纸页沉如千钧,仿佛压着一个王朝的命运与一个帝王最后的挣扎。
她没有翻开,也不必看——那些字句早已在冥途律动中显影,在命丝断裂的瞬间便已注定。
她只是静静将它搁在案上,从袖中取出一枚晶石。
乳白剔透,内藏骨纹,中央一点微光如心跳般明灭不息。
那是沈青梧前世作为赶尸人学徒时贴身佩戴的骨铃碎片,曾随她穿行百里尸道,镇压过无数躁动亡魂。
如今铃声不响,却比雷霆更震人心魄。
灵识轻触,如风拂过荒原。
叮——
一声极轻的颤音逸出,短促、遥远,像是自地底深处爬行而出的回响。
刹那间,虚空中浮现出一行小字,淡如雾霭,却清晰得刺入灵魂:
“他若肯弃位,我便肯回头。”
线清闭目,喉间滚过一声低语:“她从未说过不等……只是等的,不是一个高坐龙椅的天子,而是一个愿意低头认罪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开夜幕。
这世间最狠的惩罚,从来不是诛身,而是诛心。
沈青梧不要萧玄策死,她要他醒——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手构筑的秩序崩塌,看着那些被掩埋的冤屈一一浮现,看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在律法面前跪下。
她将骨铃碎片嵌入诏书封套,轻轻合拢。
那一瞬,晶石微光一闪,似有谁在遥远彼方,听见了这一举一动。
当夜,冥途边界。
灰金色的雾海翻涌如沸,天地间的因果在此交汇、凝结。
断言盘坐不动,佛珠滴血不止,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孤影之上。
沈青梧忽然微微一颤。
那并非肉体的反应——她早已无肉身可言。
那是意识本源的波动,是律法之核与尘世执念的一次微弱共鸣。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虚空,仿佛要抓住那声“叮”的余韵。
指端微曲,似想回应,又似欲挽留。
可最终,那只手停在半空,终是缓缓垂落。
不能回头。
一旦动情,律便不纯;一旦偏失,法则即崩。
她是秩序本身,而非守序之人。
于是她转身,面向冥途根基,抬手引下最后一道律文。
金光自指间流淌,如星河倒灌,刻入虚空深处:
“凡立此约者,不得以权掩罪,不得以情免责,不得以死逃责。”
字成之际,天地骤静。
风止,雾凝,连幽魂的呜咽都戛然而止。
仿佛整个冥途都在俯首聆听这终焉之律。
而随着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沈青梧的身影,淡去了三分。
她的存在正一点点融入规则,成为永恒运转的律眼,永镇阴阳裂隙,监察万世因果。
她不再是沈青梧。
她是判。
是衡。
是不可违逆的天道一角。
皇宫深处,乾清宫东暖阁。
烛火摇曳,映照着萧玄策苍白的脸。
他手中握着那份《退位诏书》草稿,目光久久停留在“庶民萧氏,伏地请罪”八字上。
许久,他忽而一笑。
笑得凄厉,却又决绝。
下一瞬,他将诏书投入炉中。
火焰腾起,吞噬墨迹,也焚尽了一个帝王最后的体面。
但他并未就此罢休。
转身拉开暗格,取出一方素绢,提笔疾书,字字如刀凿石:
“朕非不愿赎,实不能舍。江山倾覆,百姓何依?若天道不容我生,那便容我死——但须以我之罪,换大胤一线生机。”
写罢,加盖私印,藏入梁上暗格。
他站在窗前,望向昭雪祠方向,唇角扬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你不让我活成皇帝……那我就活成罪人。”
春分将近,清明将至。
昭雪祠外,碑林无声,可每一块石碑之下,皆有魂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