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等的是天下人低头那一秒(2 / 2)
断言立雪良久,袈裟覆霜,终是一声长叹:
“她连宽恕,都设了门槛。”
风雪渐歇,天地清明。
而就在这一刻,京城上空忽起异象。
所有官衙檐角铜铃,无风自响。
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由疏转密,最终汇成一道贯穿九重宫阙的齐鸣——
铃音震荡,凝而不散,反复回荡出一句冰冷判词:
“你知你错。”第466章她等的不是谢,是天下人低头那一秒(续)
铜铃齐鸣,声震九霄。
那一句“你知你错”如刻刀凿入骨髓,一字一顿,在整座京城上空反复碾压。
不是雷音,胜似天罚;不带怒意,却令人魂飞魄散。
百官跪伏于朝堂,连呼吸都凝滞成冰。
有人死死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不在耳中——它从胸腔里升起,从记忆深处爬出,是他们亲手埋葬的罪孽,正一寸寸啃噬良知。
监察御史林承远猛然撕开官袍。
金条自肋下滚落,叮当坠地,每一根都沾着边民血泪。
那是他三年前克扣军粮换来的“养老之资”,藏得极深,连亲妻都不知晓。
此刻,他的眼珠暴突,额角青筋如蛇虬结,仿佛有无形之手扼住咽喉,逼他开口:
“我……收受北境粮饷贿赂,共计黄金三百二十两!害死戍卒六十七人!我认罪!我要登赎籍台!求……求一个超度的机会!”
他嚎哭着爬行,指甲在汉白玉阶上刮出血痕,一路拖曳至宫门外。
而他并非唯一。
刑部侍郎在公堂自扇耳光,涕泪横流诵读枉法案卷;工部尚书焚毁家传地契,徒步百里赴边关还田于民;就连一向清廉自诩的翰林学士,也在私宅密室翻出一封二十年前代笔伪诏的草稿,颤抖着将其投入火盆。
万人自首,如潮水涌向赎籍台废墟。
线清立于高台之上,黑衣猎猎,手中命纹笔轻点虚空,将一道道忏悔录入《总录》。
她望着脚下奔涌的人流,忽然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
“她没让律杀人……她让律,成了人心底躲不开的影子。”
是啊,沈青梧从未亲自动手。
她不需要刀剑,不需要证据,甚至不需要现身。
她只是把审判的权柄,种进了每个人的内心。
从此,恶念一生,痛觉即至;谎言方起,心铃自响。
这世间最坚固的牢笼,从来不是铁锁与高墙——而是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逃脱的清醒。
西境黑泉畔,断言盘坐雪中,双手合十。
他感知到律网已完成最终蜕变——不再是依附于某一人、某一地的结界,而是化作无形经纬,织入人间秩序。
冥途不再需要守门人,因为人间已自发筑起审判场。
他仰头望天,喃喃道:“她要的,从来不是复仇……是重建因果。”
而就在子时三刻,天地忽静。
守律花未开,地面未裂,唯有虚空之中,一滴露珠无声坠落。
它划过夜幕,如星泪垂落,精准落入赎籍台中央的泉眼。
刹那间,奔涌千年的黑泉骤然停滞,水面平滑如镜,倒映苍穹——亿万星辰挪移重组,竟排列成一只巨大竖瞳,冰冷、深邃,贯穿三界。
瞳孔深处,浮现出一道身影。
沈青梧盘坐虚空,白衣如雪,长发披散,周身无光亦无相,唯有一缕意识嵌套于规则本身。
她未睁眼,唇微启,只吐出两个字:
“够了。”
音落刹那,乾清宫旧址残垣之上,那枚悬浮多年、曾属于萧玄策的指甲——缓缓碎裂,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不留痕迹。
仿佛某种漫长的等待,终于终结。
夜复归寂静。
线清收笔回府,步入清明司密阁,掌灯整理《总录》残篇。
烛火摇曳间,指尖拂过一页泛黄卷宗——《北境童谣案》。
忽然,纸页边缘泛起幽蓝火光。
她尚未反应,那火焰已悄然蔓延,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