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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仰天池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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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的烽火硝烟如同未熄的余烬,混杂着血水渗入泥土的铁锈味,在破败的宫苑废墟间弥漫、沉淀。那轮曾照耀过帝都千载繁华的明月,此刻悬在未央宫倾颓的飞檐上空,被浓烟割裂,投下冰冷而苍白的光,映照着残垣断壁嶙峋的轮廓,也映照着劫后余生者脸上尚未褪尽的惊悸与茫然麻木。

崔乾佑率叛军精锐如退潮般撤去,西苑入口处遗留着一片狼藉和数十具扭曲的尸体,有叛军甲士的,也有不幸被卷走的几名长安义士。鲜血流淌汇聚,在焦黑的土地上蜿蜒出数道暗红色的溪流,最终渗入尘埃。

玉衡子一身道袍染血,却动作麻利。他带领着十余名气息沉稳、道袍或劲装沾满尘土但眼神清正坚毅的修士,以及五六十名自发聚集的长安本地青壮义士,迅速而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一部分人合力搬动倒塌的石块梁木,在琉璃井周围构筑起更为稳固的掩体;另一部分人则负责照顾伤员,用携带的简陋伤药和清水清洗、包扎,动作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虔诚;还有几人警惕地占据高点,手中紧握着或简陋或精良的兵刃,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黑暗深处,警惕着随时可能再掀狂澜的逆潮。

“李道友与沐仙子……”一位年长的道门修士看着正在低声交谈的李玄和沐青璃,欲言又止。他修为不低,自然清楚刚才那奇异的星辉光幕是何等玄奥与强韧。

玉衡子轻叹一声,捋了捋染血的胡须,眼中带着深深的敬佩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多亏了他们……我们只是锦上添花,或说是……收拾残局。李道友,此地有我等待众人暂守,城中叛军主力恐在重新集结,您与沐仙子可有打算?”

李玄的面色带着一丝激战后难以掩盖的苍白,那是心神损耗巨大的体现。他体内的星罡如奔腾星河般流转,快速修复着损伤,驱散着由外敌攻击引起的震动,但更深层次的消耗来自维持那覆盖数十丈的“星脉领域”,以及与这方创伤大地共鸣所带来的意志负荷。沐青璃在他身侧,星纹剑已还鞘,冰冷的眸光扫过正被安置的伤员,又望向远方被血色灯火吞没的宫城深处,剑锋般的双眉微蹙,她感受到的不止是疲惫,更有一种面对浩劫的苍凉与不甘。

李玄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刚刚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的小小净土,琉璃井畔那层保护性的星辉虽已收敛入大地深处,不再肉眼可见,但他仍能感受到此地星磁之力的脉动,以及与幸存者们微弱却执着的心念维系。他轻声道:“有劳真人。此处防御暂时交由诸位。叛军主力受挫,短时间内大规模反扑或非最佳选择,但小股精锐渗透袭扰不可不防。崔乾佑此人……凶戾记仇,必不甘心。”

“李道友放心,”玉衡子正色拱手,“我等虽力量微薄,但亦当誓死守护此间生灵,等待转机!”

“转机……”沐青璃低语,声音如剑锋划过冷泉,清冽却隐含孤寂。长安城在火海中沉沦,皇朝气运崩塌如大厦倾颓,这已是煌煌事实,压在每个清醒者的心头,沉重得令人窒息。帝国的落日之景,伴随着废墟上婴儿无意识的啼哭、老妪失神的喃喃、还有断腿伤兵强忍痛苦的粗重喘息,构成了一幅绝望而破碎的地狱图景。无论个人的力量提升到何种境界,面对这席卷整个文明的狂澜滔天,都显得如同螳臂当车般苍白无力。她能斩断萨满的咽喉,刺伤崔乾佑的凶焰,却斩不开这漫天弥漫的沉沉死气与滔天怨煞。

李玄看向沐青璃,从她冰封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苍茫与思考。他轻轻点了点头,无声的默契已在两人之间流转多年。他需要一个绝对寂静、能勾连天地、沉静心神的地方,去梳理这破碎的乱局,去叩问未来的方向。

“我需离开片刻,”李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去一个地方。”

沐青璃目光迎向他,没有询问,没有阻拦,只有一句简洁的回应:“小心。我守此地。”

无需多言。他转身,身影并未展露惊世骇俗的星光遁法,而是如同一个负伤的武者,步伐沉稳却略显沉重地,一步步走向西苑那被炸塌的侧门,然后融入了长安城更深沉的暗夜之中。星辉在他周身流转,将杀戮留下的气息一点点洗去、净化,宛如夜行人在擦拭沾染了尘泥的脚步。他行走在被鲜血浸透的朱雀大街,踏过散落在地的金吾卫臂章,跨过王公贵族的紫袍碎片,目光扫过无数断壁残垣上尚未燃尽的火焰。整个城市像一头被屠戮的巨兽,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呻吟。空气中不再是熟悉的花香脂粉气,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焚烧尸骸的焦臭。曾经的灯火万家,如今被零星的、代表暴力与掠夺的叛军火炬取代,像魔鬼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窥探。间或有绝望的哭嚎或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旋即又湮灭在死寂里,仿佛被黑暗吞噬。这座承载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辉煌记忆的神都,如今只剩下一座庞大、破碎、燃烧的庞大墓场。李玄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撕扯,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不止是空气,更是这份山河破碎的沉重、生民涂炭的锥心之痛。

他需要清冽的山风来冷却这灼烧灵魂的烈火。他需要无垠的星空来照见内心的迷茫。

终南山,这座帝国南方的天然屏障,在夜色中更显雄伟苍茫。连绵的山体在月光下勾勒出黛青色的巨大剪影,沉默地俯瞰着脚下那片正被焚毁的人间。山路曲折幽深,与山下沸腾的炼狱相比,显得异常静谧,只有偶尔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这死水般的寂静,平添几分空山幽谷的寂寥森然。李玄步履不停,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山路攀登,每一次落脚都仿佛能感受到大地微弱却坚韧的脉动。越往上走,山下那令人窒息的血火喧嚣便渐渐被山风过滤、稀释,最终成为遥远模糊的背景杂音。冰冷的空气带着深山中特有的草木清气与霜露寒意,涌入肺腑,让他的心神为之一清。

终于,他登上了熟悉的山巅。

仰天池,依旧如一块巨大的墨玉,镶嵌在群峰环抱的峰顶盆地里。水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波澜,深邃无比,清晰地倒映着漫天密密麻麻、永恒闪烁的星辰,以及那一轮高悬于天际的清冷明月。山风掠过,带着远方的硝烟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池畔,吹动李玄被剑气割破的衣袍下摆,发出轻微的猎猎声响。

就是这里。

命运的轨迹在此刻,划过一个沉重而复杂的回环。

多少年前,同样的星空下,同样的池水边,那个名为宇文太一的“师尊”,曾手把手教导他如何感应星辰运行的真意,如何从苍穹微妙的脉动中汲取力量。那时的话语虽冷酷,却也为他推开了通往浩瀚星界的大门,第一次让他懵懂地触及了《周天磁极功》那深奥莫测的核心。

如今,星河依旧灿烂,亘古不变地流转、燃烧、生灭。

而世间,早已沧海桑田。

那个看似超脱凡尘的师尊,揭开虚伪的面纱,不过是阴鸷贪婪、妄图窃取天机的阴谋家,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个他曾经出仕、在昆仑秘境中不惜以身代天劫、意图挽狂澜于既倒的君王——炀帝,其悲壮与疯狂在失败面前显得格外凄凉,庞大帝国如同纸糊的巨舟,在他手中轰然倾覆,将亿兆黎民卷入绝望的漩涡。

而那个仿佛跳出三界外、坐看红尘悲欢的星老,其言语中蕴含的无奈与悲悯,如同此刻池底的星光,清晰可见却又遥远得无法触摸。

三条道路,如同三道刺目的光轨,在李玄的心海上空激烈碰撞、撕扯:

**炀帝之路!**

血祭自身、以凡躯代劫、逆冲天命!其结局是粉身碎骨、功败垂成、累及苍生!是绝望中的孤注一掷,壮烈却终究未能改变倾覆的洪流方向。其力未能扭转乾坤。

**宇文太一之路!**

视众生为刍狗、窃星脉、夺气运、掠万法归身,意图以一人凌驾天地!结局同样是灰飞烟灭,被星老遗存的意志与李玄的道途联手粉碎。其道充满了极致的自我与掠夺的毁灭性,背离了自然的平衡。

**星老之路!**

超然物外,洞若观火,知晓轮回宿命的沉重,选择守护一片“净土”,引导有缘人,却绝不亲身跳入那汹涌的生死苦海、因果洪炉。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割裂与逃避吗?是智慧,还是面对大势的无可奈何?

难道就没有第四条路了么?一条既非疯狂自毁,亦非掠夺灭性,更非隔岸观火,而是能真正……打破这亘古轮回,为这沉沦的人间,点亮一线希望的路?

星老缥缈的话语,如同此刻池水中的星辰倒影,在李玄的心底悄然浮现,发出细微却清晰的震荡:“……打破宿命轮回的契机,便在于这无数微末道场的汇聚……”

“微末道场……汇聚……”

李玄的身躯在池畔的微风中微微颤抖,目光从倒映着满天星斗的深邃池水,艰难地投向山下远方那片被罪恶之火笼罩的区域。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西苑琉璃井畔,在玉衡子指挥下重新燃起的、象征抗争并未熄灭的微弱篝火。

他看到了更多目光所能及之外的长安街巷,在叛军铁蹄的缝隙中,那些自发点燃家中灯火、聚族而守、用身体保护妇孺的老幼面孔——那些虽然微弱却顽强挣扎的个体光芒。

他看到了护国寺残破的大雄宝殿内,被僧侣们护持在佛像莲座之后、眼中含着泪光却未被恐惧完全吞噬的孩童。

甚至,在更遥远的大地角落,那些侥幸躲过屠刀、在乱世夹缝中以卑微姿态继续耕作、祈祷、传承的平凡生灵!

每一处守护,每一份坚持,每一个不愿屈服的灵魂,哪怕再微末,再脆弱,不都是一个小小的“人间道场”吗?!它们不依靠惊天动地的伟力,没有翻江倒海的神通,只是以最朴素的人性之光,点亮着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

是啊!他成就了星罡境,凝练了“人间道场”,在西苑的刹那,甚至撑开了守护众生的“星脉领域”!这已是个人力量所能达到的某种极致。

可是,再强大的星罡境,终究只是个人!

他的力量有限,他的领域有限,他的生命长度有限!

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这改天换地的滔天洪流?如何能如神明般守护这漫山遍野、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小火种?

星老的话语此刻如黄钟大吕,轰然敲响:“打破宿命轮回的契机,便在于这无数微末道场的汇聚……”

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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