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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第一滴血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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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官渡之战\/第192章\/第一滴血墨:国舅的抉择与深夜的门环\/

屋瓦上压着一层极薄的雪,细如盐霜,风一呼一吸,便有粉末从檐角悄悄抖落。更夫的梆子在巷口“当、当”敲过,声音空而远,象是在这座城里四处游荡的一只老魂,翻拣每一家窗纸后的影子,看谁还醒着。

董承没有睡。

他坐在案前,灯火被罩着,火苗缩作一个极小的核,金红色蜷缩在玻璃的薄雾里,像一只不甘心的虫。他伸手去摸砚,砚石冷得像一块久埋的墓碑,指腹一贴上去便忍不住缩。屋子里没有炭,炉子空着,他吩咐下人近半月不许烧炭,怕烟从屋脊口里冒出去,被谁看见“热闹”。冷也好,冷能叫心彻底清明。

案上摊着几张纸,纸背起了毛,像冬日湖面的薄冰,已显出脆意。纸旁压着一方旧镇纸,黑玉雕成剑首的式样,龙纹被岁月抚得光滑,摸上去如摸一段旧誓。镇纸下压着的那一角,是一条绛色的缎带,边角的丝毛起了茸,露出底里暗暗的金线走向;金线里头埋着的,是天子手指尖压出的血,早已枯,枯成褐,像一滴久干的泪。

他知道,这滴血不是第一滴。那一日偏殿里,麝香压得人头重,御座后的影子也像一张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的幕。少年帝王的手在灯下微微发抖,血从被刺破的指腹渗出来,落在诏上,极小极小的一点,却像把整个汉室之重都压在了那一点上。那时,他眼里忽然空了一瞬——不是无神的空,而是把所有的神都收在了里面,用一个空壳挡着世人窥探。董承知道他在怕,也知道他在忍。他当时俯首,自己的心里却像被火烙了一下,从此总有一处烫着,不肯凉。

烫意在这夜里也没有褪。只是被冷与静压住,像地火。

窗纸边有风钻进来,极细,像用针缝进的一缕冷。那缕冷在室内绕了一遭,落在案上的毛笔尖上,毛笔软而乏力地一歪,像一位年迈的老人起身时手里支撑的杖忽然短了一寸。董承把笔扶正,忽然有一种错觉:他这一扶扶的不是笔,而是气数。

他知道许都正在动。有人急,有人装作不急。有人在笑,有人在饮,有人袖中藏着短刀,有人袖中藏的是颤抖的手。有人在夜里来回走动,把雪地踩出一串慌乱的脚印,然后又回头,用扫帚把那些脚印匆匆扫平,仿佛一切能借着一阵风当作从未发生。荀文若这几日未曾上门,他一定难。他在两条线之间走,一条叫“汉”,一条叫“曹”,每走一步,鞋底就薄一分;薄到某个时辰,便会被寒气穿透。

种劭夜里出了门,还未归。宫里的人悄悄传话,说有人在南城外的河滩见过一辆车,车上落了一滴红,红得很小,如果不去看,像一颗落在雪上的胭脂痣。那是别人的命,他知道。那滴红是别人洒下的第一滴。而他的第一滴……还在指尖里,热,急,按着不出。

他伸手,去摸那条绛色的带。指腹落在带上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丝纹里隐藏的某种微微的竖起——不是毛,是一种暗针,沿着每一条经纬藏着。若有谁用力把“带”一抽,针便会刺出来,刺在人心上,一针一针,把“名分”、“忠义”、“王命”这些看不见的字刺出肉感。那是天子给的,给在他身上,也给在一切可用之人身上。可这“给”,轻极了——轻到被风一吹就要散。要有人把它系起来。

“谁来系?”他在心里问。他知道自己要去系。要把这条“带”系在第一只愿意伸出的手上。那只手不必最强,不必最白,只需在夜里不缩回去。

王子服。

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像把一枚钱币在指间翻了一翻。王子服,朝中的偏将军,位不显也不卑,素来谨慎,又不是那种“谨慎到只会往后退”的卑微。他也曾在殿上面对温侯时,有过一瞬抬头。那一瞬极快,快到像错觉,却确实曾有过。董承记得那抬头——像一尾鱼在深水里忽然转身,露出腹上一片浅银。他需要那一点浅银,去接住天子的一滴血。

他把案上的几封家信一张一张抽出来,信纸上是妻儿的笔迹,有孩子学写的“平安”二字,歪歪斜斜,起笔重,收笔轻,像一个人跑过泥地时第一个落脚的用力和最后一步的疲惫。他怕。怕什么?怕死,怕拖累,怕被人在巷子里一把揪住衣襟,像提一只鸡。他想到孩子,他想到妻,他想到家中挂在横梁上那串枣,去年秋天晒的,已干硬,吃起来怕是要卡嗓子。他忽然觉得嗓子干,伸手去摸水盏,盏底有一圈冰,冰面上有一条细细的裂纹,像一只小蛇趴着不动。

他把信放入火盆。火盆里没有炭,他把油灯移过去一点,用灯舌去舔纸沿。纸边起了卷,卷边先黑,再褐,再灰,最后化成飞起的细粉。火光映在他眼里,像把一张脸照得忽明忽暗,那是一张自觉老去的脸。他看着火把那些字一点一点吃掉,忽然觉得轻了一分,又重了一分。轻的是牵挂被扯断的疼,重的是没有回头的路从此被踩实。

他取出一个极小的金盒,从里面用镊子夹出一截银针。针细,细到几乎看不见。指腹一刺,疼不很明显,只是一种凉,凉从指尖直直钻进心里。他把手指在砚边停了一瞬,血珠泛出来,红得很小,却亮。他把那滴血团在笔锋上,笔尖于是有了一点暗红。墨早已研好,黑得像夜。血与墨一合,黑里添了不可察觉的一丝暖,暖像人心沉下去之前,在水面最后翻起的一泡小气。

他在纸上写:“矢死奉汉”。四个字,笔画收得很紧,紧得像他眼下的心。他没有写“诛”字。不是他不敢写,是他知道“诛”的好处在于让人快意,坏处在于让人快失去理智。人心要慢慢往那边推,推到某一刻,刀会自己落下。他只写了“奉汉”。许多人要的是这个字。他给他们看,先给他们这个,再让他们自己去想另一个字。

写完,他把纸折成一小叠,指腹按一按,血的微热通过纸线传到皮里。他把那一叠压在镇纸底下,再次摸一摸那条绛带。带在灯下沉着,没有一点多余的光,像一条伏着的蛇。它等着被谁提起来,去勒紧某人的腰,或者勒断某人的命。

他站起身,肩上的披风滑落一点,露出里衣的领口,领口边沿有一道断线,是前夜没看见的。他把线扯断,扯的时候指甲里又有一丝疼。他忽然想到——世人所见,他们以为温侯只是一根能把铁甲破出孔的戟;可在宫门外、在坛下、在并州军营前,他看见的却是一种凝在一切地方的威势。这威势像冬夜的冷,进屋来,钻进被里,躲不开。它让人心在夜里发硬,让人手在白日发软。可也正因如此,一个人一旦把手硬过一次,再穿过一次风,他就再不会觉得冷了。冷只是冷,他可以背着冷往前走。

他披好衣,走到屋门前。门闩是旧木,一道斑驳的痕,一端被无数次开合磨得发亮。他没有唤人。屋内安静,仆人各自躲着去取暖。他举手,慢慢拔开门闩。门吱的一声,像一只老兽被惊醒,慵懒地动了一下身骨。风立刻涌进来,带了夜的味:雪、湿土、远处马厩的草料,以及极淡极淡的一丝火药——哪家守军在夜里调了警,火门里撒出的一点灰。

他跨出门槛,脚底的石阶很滑,薄冰贴着石面,像一层透明的皮。他背过手,指尖放在袖中,血已止,只有一点微痒,提醒他“第一滴”已经落下,而且不可收回。天未明,城里的屋檐都扣着雪,巷子深处有几盏小灯,灯火不动,像钉在夜里的几枚钉。更夫的梆声隔着几条街传来,远远的,像一口井底偶尔滴下的一滴水,滴过去又无声。

他没骑马,也没坐车。马蹄声太响,车轮痕太显。他走。他要一条脚步能和心跳对得齐的路。呼吸是他的节拍;每走十步,他便数一遍:十、九、八……数到“一”的时候他不继续往后,回到“十”,再来一遍。数与数之间,他听见自己的心音像一面鼓。每一敲在胸腔里,便有一层薄薄的尘被震起,又落下。

街角的墙根下,有一群猫缩作一团眼睛里带着一点绿光。它们在夜里更近于野,耳朵朝同一个方向竖着,竖着的方向是北。北边,离许都极远的地方,旗帜在风里张开又合上,甲叶撞着甲叶,发出低沉的响。那不是这一城的风,却把这一城压得更低。猫忽然散开,像被无形的脚步惊起。董承站住,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他笑,笑没有露出牙,只是嘴角动了一下。只是猫罢了,像往常一样谨慎。他继续走。

他经过一处小庙。庙门虚掩,门里的佛像被风吹得抖起一层尘灰,香炉里没有香,只有旧灰。灰里有一个不甚明显的指痕,是有人白日里来过,俯下身,想在灰里找一炷未烧完的签。找不到。神也冷,神也穷,神也要靠人去点燃。董承停了一步,向门内微微拱了一拱手。不是拜,是在心里对一个“愿”作了一个标记。

他绕过两条巷,走上青石铺的长街。长街直直朝前,像一条被雪削去沟壑的河床。沿街的房子窗户紧闭,只有很少几处窗纸里透出一黄一黄的光。那光不暖,只表示里面有人醒着,或者有人在梦中翻身。风掠过屋脊,带起一线极薄的雪烟,雪烟在月下卷成一圈又散开;月是冷的,冷得像一枚钉在天幕上的银钵。

王子服的府在街尽头偏西的一隅,不很大,但院门前的槐树极老,树皮一圈圈裂开,像历年的冬夏在它身上留下的壳。门外的门当间挂着一只青铜门环,篆纹古拙,环上有一道斑,斑是旧血色,早被手触得褪开在铜绿里,看不清是什么年份、哪一件事留下的。那是一个好门环。它不只在白日里响,它在夜里响时更有力道,像把人的心从睡里硬拽出来,拽到门边,再决定是否开门。

他站在槐树下,背靠树背,树背粗糙的纹理硌着肩胛骨。他闭了一瞬眼,听自己的呼吸从鼻尖慢慢出入。呼吸里有一点白雾,雾在人中停了一下,又散开。他记王子服的面孔——不是记五官,而是记那一瞬抬头的神,像水面上跃出的一片银。人有那样一瞬便够。那是被看见的“胆”。胆够不够大,不必试刀,试一试门环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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