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淮安城下(2 / 2)
队伍行进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
沿途依旧剿匪,依旧修桥铺路,依旧有流民加入屯田营,但气氛似乎更沉凝了。
长安陷落、王允殉国的消息,像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队伍上空。
士兵们的沉默中多了一丝肃杀。
蔡邕的马车里,终日只闻压抑的咳嗽和偶尔几声梦呓般的悲泣。反倒是貂蝉的车里安静的可怕。
无声的悲痛才最为心伤。貂蝉是孤女,当真是视王允为父了。
如今刘骏也没办法,只能让时间来抚平她的哀伤。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
官道渐渐变得湿润,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水腥气。
“侯爷!淮安城到了!”前方开路的斥候兴奋地勒马回报。
地平线上,一座依水而建的城池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中逐渐清晰。
淮水如带,绕城而过。
淮安城的城墙不算特别高大。
城楼上,“淮安”二字隐约可见。
城门口,似乎已有不少人影在张望等待。
辎车里,蔡琰疲惫地抬起眼,望向车窗外那座陌生的城池。
一路颠沛流离,血火交织,终点终于到了吗?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
一路之上,除了要照顾精神状态低落的老父和貂蝉,她还得分心应付刘骏。
背地里,只要老父亲走开一阵子,他必然在下一刻悄悄出现在她面前。也就貂蝉义父过世的消息传来,他顾及貂蝉心情,才尽底消停下来。
虽然一路上,刘骏并没有无礼,甚至可以说透着点讨她欢心的路数。但他赤裸裸的欲望,总让蔡琰担心他会突然失控将她扑倒。
可怜的刘骏还不知道,他用现代与女性相处的姿态与古代女子相处,给了人家多大的心理压力。
他端坐马上,望着淮安城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为淮安城披上一层赤金。
淮水汤汤,在城西拐了个弯,向南奔流。
河面上帆樯林立,货船拥挤,码头喧嚣的人声与水浪拍岸声隐隐传来。
城郭依水而建,不算雄伟,但夯土包砖的城墙透着岁月打磨的沉稳。
城门早已洞开。
迎接的队伍分列两侧,人数不多,却泾渭分明。
左侧是十余名身着青色吏服、头戴小冠的官员,为首一人须发花白,腰背微驼,努力挺直身体,脸上堆着恭敬的谨慎笑容。
他们是淮安城原本的属官。
右侧则稀疏得多,只有寥寥数人,衣着华贵,锦袍玉带,气度从容。
为首的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面白无须,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温和笑意。
他身后站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还有一个身材魁梧、抱着膀子、眼神桀骜的汉子。
这是本地豪族糜氏的代表糜竺,以及他带来的家仆和护卫。
刘骏的队伍,缓缓压向城门。
战兵营在最前。
刀盾手、长矛兵、弓弩手,队列森严。
他们的脚步踏在干燥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辎重车吱呀作响,满载的粮袋和粗铁压得车轴呻吟。
劳改营的囚徒被绳索串成长串在亲兵皮鞭的驱赶下麻木前行,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屯田营的青壮跟在后面,队列远不如战兵整齐,但他们努力挺着胸膛。
更远处,是望不到头的流民潮。
这群人,人数巨大,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推着吱扭作响的独轮车,赶着瘦骨嶙峋的牲口,沉默地涌动。
这庞大而诡异的队伍组合,缓缓逼近城门。
肃立迎接的淮安属官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他们看着那些眼神麻木、脚戴镣铐的囚徒,看着后方黑压压仿佛无穷无尽的流民,手心开始冒汗。
这哪是侯爷就国?分明是驱赶着一群饥饿的狼群,闯入了一片未曾设防的羊圈。
糜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眼中精光微闪,似乎在飞快地计算着什么。
他身后那个魁梧汉子,则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
城门口的气氛,在庞大的队伍无声的压迫下,变得凝重而微妙。
就在这时!
“让开!都他妈给老子让开!好狗不挡道!”
一声粗野的暴喝陡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凝滞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