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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羊城温差与上海晨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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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浓厚的计划经济色彩之下,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脉动。在一些不那么起眼的街角,有老太太摆着小竹篮,里面放着几个鸡蛋或一小捆蔬菜;有修鞋、补锅的手艺人自顾自地忙碌;偶尔还能看到有人揣着明显是“外来”的电子计算器或塑料玩具,低声与人交谈,旋即分开……这些细微的、野草般的商业活动,在政策的缝隙中顽强地生存着,透露出这片土地上人们追求更好生活的本能与智慧。

“买东西还是要票啊。”廖奎仿佛自言自语般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有些东西没变。”

高飞在一旁默默听着,他知道廖奎在农场苦过,理解这种感慨。他顺着廖奎的目光看去,看着排队的人群和那些隐秘的交易,澹澹道:“票证是规矩,是保障,也是束缚。底下这些……是活路。上面在喊解放思想,”

“理念的温差。”廖奎轻声接上了高飞的话。

他深刻地体会到,这种“温差”不仅仅存在于会议室里官员的谨慎与他的设想之间,更弥漫在整个城市的空气中,存在于那宏伟的计划指标与百姓日常的斤斤计较之间,存在于那统一的调配与野生的活力之间。他要带来的技术、资本和模式,就如同试图融入这片巨大温差体系的一股新的暖流,最终是会被同化、被冷却,还是能逐渐催生出新的变化,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羊城的春日,阳光温暖,但穿行在骑楼的阴影与阳光交替之中,廖奎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源于不同思维和体制的“温差”。这比气候的冷暖,更让人深思。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更多的耐心、智慧和适应。

在广州盘桓数日,初步接触了外经贸系统的官员,感受了南国门户在计划与市场夹缝中的独特气息后,廖奎问高飞:“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高飞正对着车窗,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他那副老花镜,头也没抬,简洁地吐出两个字:“上海。”

没有多余的解释,但廖奎瞬间明了。上海,这座曾经的远东第一都市,中国的工业摇篮和科技重镇,即便在特殊的年代里,其深厚的工业基础、人才储备和技术底蕴,依然是国内其他城市难以比拟的。他的技术“见面礼”,在那里或许能找到更知音、也更具实践意义的对话者。

五月五日傍晚,他们乘坐火车抵达了上海。站台上人流汹涌,空气里混杂着蒸汽机车的煤烟味、人们的汗味和江南特有的潮湿气息。走出宏伟的上海站,眼前的景象与广州又有所不同。街道更加宽阔,西式风格的建筑与中式里弄交织,尽管同样布满岁月的痕迹和时代标语,但一种沉淀的、曾经辉煌过的工业文明气场隐隐可感。行人的步伐似乎更快,衣着虽仍以蓝灰为主,但款式和整洁度上,依稀能瞥见一丝昔日的考究遗风。

接下来的两天,在高飞的安排下,廖奎以“廖月生”的身份,拜访了位于市区的一所重要的冶金研究所。接待他们的是研究所的一位副所长和几位头发花白、神色严谨的老专家,以及几位眼神中带着求知欲的年轻技术骨干。会议在一间墙壁上挂着马恩列斯毛画像、桌椅陈旧但擦得干净的会议室里进行。

寒暄过后,话题很快切入技术层面。廖奎能感觉到,相较于广州官员对“计划”和“外汇”的敏感,这里的科研人员更关注他“带了什么技术思路回来”。

“廖月生同志,听说你在香港从事电子行业,对材料方面也有研究?”一位姓吴的老教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年纪约莫六十,面容清癯,目光锐利,是所里有名的材料学权威。

“吴教授,各位专家,不敢说有深入研究,只是在香港那边,接触国外技术资料相对方便些,做了一些学习和思考。”廖奎态度谦逊,从那个朴素的行李箱里,取出了几份事先准备好的“转译”后的技术报告复印件。这些报告封面简单,标题诸如《硅材料纯度提升与晶体缺陷控制若干技术路径推演》、《基于现有工艺基础的半导体表面态处理初步探讨》等。

他没有直接拿出任何涉及具体合金配方或超时代工艺的内容,而是将未来知识的核心思想,用七十年代材料学界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术语、理论框架和数学工具进行了“包装”。重点在于提出“思路”和“方向”,比如,在现有区熔法基础上,通过精确控制热场分布和掺杂气体流速来减少杂质条纹的“可能性”;或者,借鉴某些金属热处理中的“快速退火”概念,探讨其在半导体工艺中用于激活杂质、减少晶格损伤的“潜在价值”。

“哦?你这个关于‘界面能垒’与‘载流子迁移率’关联模型的想法,有点意思……”吴教授戴上老花镜,仔细翻阅着报告,手指在一张描绘不同温度梯度下杂质分布的模拟图表上划过,“我们之前在实验中确实观察到类似现象,但理论解释一直不够清晰。你这个推演,虽然简化了很多实际因素,但方向上有启发性。”

另一位年轻些的技术员,看着报告中关于“新型浅结掺杂理念”的部分,忍不住插话:“廖同志,您这里提到的‘低能离子注入’的设想,虽然目前实现起来还很困难,但如果真的能解决均匀性和损伤问题,确实比传统的扩散法有优势!”

会议室内很快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老专家们更关注理论的自洽性和与现有经典理论的兼容性,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提出质疑;而年轻的技术骨干们则显得更为兴奋,对报告中那些跳出常规框架的“可能性”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们围绕着几个关键的技术点,引经据典,争论不休,有时甚至忽略了廖奎这个“港商”的存在,完全沉浸在了纯粹的技术思辨中。

廖奎静静地听着,适时地补充几句,引导讨论方向。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内地的科研人员,尤其是像吴教授这样的老专家,理论功底极为扎实,对基础原理的理解深刻,逻辑严谨。然而,从他们的讨论中,也从实验室窗外看到的那些略显陈旧的设备、桌上摆放的精度有限的测量仪器,以及他们对外界最新技术动态偶尔流露出的陌生感,都清晰地表明,他们正深受实验条件落后和信息渠道闭塞的困扰。

这是一种巨大的反差:拥有顶尖的头脑,却被束缚在有限的手段和视野中。他们能精准地指出报告中基于理想模型的缺陷,却可能无法亲自动手去验证那些超越现有条件的前沿设想。

交流持续了近一个下午。结束时,吴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向廖奎的目光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学术上的认可。

“廖月生同志,你带来的这些资料,虽然很多还停留在理论推演和设想阶段,有些甚至可以说是‘大胆假设’,但不可否认,思路很开阔,提供了不少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方向。”吴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tellectual上的兴奋,“尤其是在材料纯化和缺陷控制方面,你提出的几个路径,与我们目前遇到的一些瓶颈问题,确实有可以结合探讨的地方。这些东西,值得研究。”

他没有轻易下结论,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思路开阔,值得研究”这八个字的评价,从这位严谨的老专家口中说出,已经是一种难得的肯定。这初步的认可,比任何官面上的欢迎词都更有分量。

离开冶金所,走在华灯初上的上海街头,空气中飘来苏州河特有的、混合了工业排放与生活气息的味道。廖奎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到了潜力,也看到了桎梏;感受到了知识的共鸣,也体会到了现实的壁垒。

“看来,你这‘技术考察’,第一步走得还算稳当。”高飞在一旁说道,语气依旧平澹,但眼神里似乎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廖奎望着黄浦江方向隐约的灯火,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用精心“转译”的知识叩开了一扇门,接下来,如何将门后的潜力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如何在这片充满“温差”的土地上,找到技术落地的合适土壤与方式,将是更严峻的考验。上海晨曦微露,前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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