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断剑(2 / 2)
没有声音,没有警告,只有空气被某种沉重物体撕裂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伊娜莉丝的瞳孔骤然缩紧,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猛地向旁边翻滚出去。
“噗——!”
一支几乎有她小臂粗的弩箭,擦着她的腰侧,狠狠钉进了身后的菌柄!箭矢尾部螺旋状的倒钩还在因为巨大的动能而嗡嗡作响,震得整片菌盖都簌簌发抖。
她狼狈地稳住身形,抬头望去。
远处,一株更高大的巨蕈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黑点。他们手中的重弩,反射着菌类发出的幽光,像三只蓄势待发的毒蝎。
“……中计了。”伊娜莉丝低声咒骂。
现在她才是被围猎的那个。
“看到她了!开火!”下方的佣兵头目怒吼。
咻!咻!咻!
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另外三支夺命的箭矢呼啸而至,成品字形封死了她所有可以闪避的路线。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些原本龟缩防御的锈锤战士,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齐刷刷地调转枪口和弩机,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开始了无差别的火力倾泻!
‘哥伦比亚拓荒区粗口’
弹雨和箭矢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瞬间将她吞没。菌盖被打得汁液横飞,碎屑四溅,她只能蜷缩在菌柄后,听着子弹和弩箭“咄咄咄”地钉在身边的声音。
“伊娜莉丝!”
远处的慑砂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没有任何犹豫,他扛起榴弹发射器就对准了那三个狙击手的位置。
“去死吧!”
他刚把手指搭上扳机,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就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从林地间的各个角落,数道更加迅猛、更加致命的攻击,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
这帮混蛋……竟然还分了一半的人手,一直在找他的位置!
慑砂低吼一声,只能放弃攻击伊娜莉丝的敌人,狼狈地在自己藏身的菌盖上翻滚。子弹在他刚才趴着的地方打出一连串窟窿,墨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
他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在那!打烂那片菌盖!”
菌盖虽然巨大,但终究是个固定的靶子。在数十人的集火下,那片柔软的菌盖很快就被打得千疮百孔。
终于,在连绵不绝的枪声中,响起了一声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慑砂脚下一空。
“该死!”
瓦伊凡高大的身躯,连同他那门傻大黑粗的武器,从十几米高的半空中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他整个人砸进厚厚的菌毯里,激起一片尘土般的孢子。
“慑砂!”
伊娜莉丝在弹雨的缝隙里瞥见了那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转身就要冲过去。
可一道高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身影,像一道凭空出现的墙,悄无声息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墓碑。
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家伙压根没理会下方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战场,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像两口枯井,从始至终,就只盯着伊娜莉丝一个人。
伊娜莉丝的后颈汗毛瞬间炸开。
赤红的剑刃,在昏暗的林间拖曳出一道灼热的轨迹,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就那么安静地,擦着伊娜莉丝的灰蓝耳羽划了过去。
那一瞬间,伊娜莉丝甚至能感觉到剑身上散发出的、足以熔化钢铁的高温。那股热量,有点熟悉……但又带着一种让她心悸的、疯狂的陌生感。
这是什么鬼东西?!
“锵——!”
脑子里的警报还没响完,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伊娜莉丝来不及多想,右手的仿生利爪下意识地迎了上去。
爪与剑的碰撞,迸发出一串刺眼的火花,照亮了墓碑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紧接着,一股根本不该属于人类的巨力,顺着剑身蛮横地灌了进来。伊娜莉丝只觉得整条右臂像是被攻城锤砸中,瞬间失去了知觉。虎口当场被震裂,温热的血又一次顺着冰冷的合金利爪缝隙渗了出来。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狠狠撞在身后的菌柄上,发出一声闷响。
“咳……你……”
这股力量,这种剑路……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她咬着牙,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血珠飞溅。
墓碑没有回答。
他只是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步跨出,手中的赤红长剑化作一道道致命的残影,从四面八方,将伊娜莉丝彻底笼罩。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每一剑都直奔要害,快得匪夷所思。
“叮!当!锵!”
伊娜莉丝被逼得连连后退,仿生利爪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只能勉强招架。每一次格挡,都像是用血肉之躯去撞击飞驰的列车,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火星在两人之间疯狂跳跃,她只能看见一片片织成大网的红色剑光。
“你说话啊!”她怒吼着,试图用声音驱散心中的寒意。
回答她的,是更加凌厉的一剑。
剑锋以一个刁钻得不像话的角度,绕开了她的利爪,直刺她的咽喉。
对方的套路时而大开大合,充满了荒原上那些不要命的佣兵惯用的狂野与暴戾;时而又精妙绝伦,剑锋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指向她防御最薄弱的环节。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被硬生生糅合在了一起,却又诡异地毫无破绽。
“你到底……是谁教的剑法?”伊娜莉丝咬着牙低吼,声音在剑刃的交鸣中显得支离破碎。
这王八蛋的剑路,就像一个喝醉了的剑术大师,前一秒还在耍酒疯,后一秒就能使出能写进教科书的招式。
见鬼了!
伊娜莉丝被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彻底压制,只能凭借着战斗本能狼狈地闪躲、格挡。她右手的仿生利爪,在与那柄赤红长剑的每一次碰撞中,都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哀鸣。
关节处的伺服电机发出尖锐的抗议,上面很快就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砍痕。
再来几下,这只爪子非得当场散架不可!
“喂!你这面具底下到底是什么?”她试图用话语激怒对方,哪怕能让他出现一丝一毫的停滞也好,“一声不吭的,好玩吗!”
墓碑充耳不闻,攻势反而愈发狠厉。
这样下去,不出十招,她的武器就会被彻底摧毁!
她需要一把新的武器。一把,足以与眼前这柄赤红长剑相抗衡的武器。
在一次惊险的侧身闪躲后,伊娜莉丝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自己腰间的战术包。
那里面……
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可是……
那把剑已经断了。
等等……断了?
这里是“迷境”。
在这个一切都由记忆和意志构成的鬼地方,所谓的“真实”又是什么?一把剑是断是合,是由它的物理形态决定的,还是由……拥有它的人的认知决定的?
该如何修复它?
修复一把剑,需要什么?铁?火?还是……一个念头就够了?
这个想法太荒谬,但它像一颗种子,在绝境中疯狂地生根发芽。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这一刹那,墓碑的剑,已经到了。
那赤红的剑锋,在她冰蓝色的瞳孔中,急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