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黑钢补给站(1 / 2)
一直蹲在旁边,默默啃着压缩饼干的刻俄柏,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凝重的气息。她停下了咀嚼,饼干的碎屑还挂在嘴角。她歪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她无法理解的困惑。
为什么大姐看起来那么难受?为什么另外一个姐姐看起来那么凶?为什么那个话很多的男人又不说话了?
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一件事,大姐不开心。
最后,她还是选择遵从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小步挪到伊娜莉丝身边,伸出那只还沾着饼干屑的小手,非常非常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大姐,”她的声音很小,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你……不开心吗?”
慑砂停止了嘴里关于“神经冗余”和“信息过载”的碎碎念,芙兰卡紧绷的下颚线也似乎松动了一瞬。
伊娜莉丝低下头,看着刻俄柏那张写满了担忧的小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她伸手,想揉揉刻俄柏那头蓬松的、像鸟窝般的乱发,但抬到一半又有些脱力,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然后抬眼看向芙兰卡和慑砂,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重新凝聚起了某种东西。
“我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记忆……它们不属于我,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哈。”芙兰卡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像是在嘲笑这个天真的想法,“搞清楚?你想怎么搞清楚?伊娜莉丝,你动动你那快要烧干的脑子想想。”
她走上前,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了黑钢精英干员在制定作战计划时才会有的、不容反驳的姿态。
“冲进沙漠里,再去找到那个‘冥河摇篮’?万一你又陷入那个迷境怎么办……”
慑砂下意识地小声嘀咕:“其实如果灰覃迷境也很有研究价值……”
芙兰卡一道眼刀飞过去,他立刻闭上了嘴。
“我……”伊娜莉丝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有力的词句。
“听着,伊娜莉丝。”芙兰卡抬手打断了她,“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三个人的当务之急,不是去追查什么虚无缥缈的‘炎魔碎片’,而是立刻返回巴伦平台,让你接受最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可是那些……”
“没有可是!”芙兰卡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这是最优解,也是唯一解。在确认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安全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是命令,伊娜莉丝,你别忘了你现在是黑钢的外勤干员,而我是你的上司。”
她盯着伊娜莉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负责带你出来,就必须把你安全带回去。”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接着放缓了语气,伸手理了理伊娜莉丝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想把你抬回去,你重死了。”
伊娜莉丝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芙兰卡收回手,重新插回制服的口袋里。
“你得相信黑钢的专业能力。只要我们回到巴伦平台,把情报上报,克里夫老板会有办法的。他的人脉,比你想象的要广得多。连卡西米尔的骑士协会他都说得上话,更别提在哥伦比亚了。”
伊娜莉丝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芙兰卡说的是对的。理性告诉她,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可感性上,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让她坐立难安。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声清晰得过分的、充满了悲伤的“咕噜”声,不合时宜地响彻了这片小小的休息区。
连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慑砂都吓了一跳。
刻俄柏捂着自己那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们,嘴巴一扁,眼眶迅速蓄满了水汽,眼看就要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水灾。
“我饿了……”她小声地控诉,带着哭腔,“那个坏蛋,抢走了我的蜜饼……还抢走了我的水……”
芙兰卡眼珠一转,立刻抓住了这个突破口。她蹲下身,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表情,像个拿着棒棒糖诱拐小孩的“人贩子”。
“小刻,对不对?”她从战术包里又摸出一块巧克力味的能量棒,在刻俄柏眼前晃了晃。
刻俄柏含着眼泪,用力点头。
“跟我们走吧,到时候吃的就不是这些硬邦邦的战地口粮了。”芙兰卡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是刚出炉的、热乎乎的、上面浇满了闪着金光的蜜糖,还撒满了烤得香喷喷的坚果碎,咬一口,又软又甜,能从舌头尖一直甜到心里的那种。”
“哇!”刻俄柏的眼睛瞬间亮了,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了下来,把眼泪都给忘了。
“只要你听话,劝劝你大姐,跟我们回家,”芙兰卡继续加码,“到了那里,我亲手给你做都行。堆成山那么高,让你天天打滚,吃都吃不完。”
“真的吗!”刻俄柏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一旁的慑砂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小声嘀咕:“我没听错吧?你亲手做?你上次进营地厨房……”
芙兰卡一个眼风扫过去,他立刻噤声,默默把后面的“差点把营地炸了”咽了回去。
“对,我做的蜜饼,可是黑钢一绝。”芙兰卡冲刻俄柏眨了眨眼,自信满满,“保证比你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刻俄柏一把抢过能量棒,三两口塞进嘴里,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麻利地扛起她的战斧和长枪,兴冲冲地看着伊娜莉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发去征服新大陆。
伊娜莉丝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能说什么?
她看看一脸亢奋、仿佛已经吃上蜜饼的刻俄柏,又看看一脸“搞定”的得意表情的芙兰卡,最后瞥了一眼正低头检查装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慑砂。
少数服从多数,现在是二比一,外加一个已经被不存在的蜜饼彻底收买的“决定票”。
“好吧。”她最终还是妥协了,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那我们回家。”
“这才对嘛。”芙兰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走,回家。慑砂,收拾东西,动作快点!别磨蹭!”
三天的路程,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难熬。
不管是哪的荒原,永远是一副被世界遗弃的模样。
龟裂的大地延伸至视野的尽头,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连风都带着一股萧瑟的、将一切都风化成沙砾的味道。
“还有多久才到啊?”迷迷糊糊的刻俄柏在狂飙骑士的后座上打磨着她的战斧,斧刃在车门的金属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痕,慑砂在上车前就义正言辞的让小刻把斧头收进后备箱,但小姑娘固执的非要带在身边,于是本就拥挤的空间里慑砂为了不被她那把锋利的斧子误伤,不得不缩到了角落里。
这已经是她今天半梦半醒间问的第十七遍了。
“快了快了。”副驾驶上的芙兰卡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三个字她也已经重复了十六遍。她那身时髦的黑钢制服沾满了灰尘,平时一丝不苟的发型也乱糟糟的,莱塔尼亚流行曲早就哼不出来了,现在她只想来一罐约翰老妈出品的冰镇汽水。
后座上的慑砂打开窗户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两轮颜色不同的月亮。
“往西北再走大概五十公里,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哥伦比亚的边境补给站。希望那地方还没被沙盗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野兽给端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芙兰卡白了他一眼。
“这里是萨尔贡。”慑砂撑住下巴看着窗外,“在这里,对任何事都抱有最坏的打算,才能活得久一点。”
芙兰卡撇了撇嘴,把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开,又换了个姿势,想让自己在这颠簸的车里待得更舒服一点,但都无济于事。她烦躁地看向驾驶座,那个从上车开始就几乎没发出过任何声音的侧影。
伊娜莉丝像一尊雕像,牢牢固定在驾驶座上,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手会随着路况偶尔动一下。她的视线钉死在前方那片一成不变的荒原上,仿佛要在那龟裂的大地尽头看出花来。
“喂,”芙兰卡终于还是没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魂飞到哪儿去了?再不说话我可要以为你睡着了。”
伊娜莉丝的眼睫毛动了动,过了好几秒,才像是刚回过神来。她偏头看了芙兰卡一眼,又迅速把目光转回前方,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开口而有些沙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芙兰卡挑了挑眉,学着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刚才那样子,可不叫‘没想什么’。怎么,又看见什么东西了?”
后座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是慑砂发出的。他正襟危坐,离旁边说完话就睡着,睡姿还四仰八叉的刻俄柏尽可能地远。
“……蜜饼……我的……”刻俄柏砸了咂嘴,翻了个身,脑袋差点磕在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