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医生,W,与伊娜莉丝(1 / 2)
乌萨斯军用卡车的引擎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每一个零件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
沉重的轮胎碾过碎石,碾过扭曲的钢筋,碾过那些在昏暗天光下早已分不清是建筑残骸还是凝固血肉的黑色块状物。
车窗外,切尔诺伯格正在缓慢的彻底死去。
天空是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人体瘀伤般的暗紫色。
时不时还会有巨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橘红色焰尾,撕裂粘稠的天幕,然后重重地砸落在这座城市的尸体上。
每一次撞击都引动大地的哀鸣,一股沉闷的震波会从地底深处传来,让卡车都随之跳动一下。
远处的楼宇在视野中无声地弯折,像一根被折断的枯骨。
崩塌,化作一团升腾的、混合着绝望与死亡的灰色尘埃。
伊娜莉丝靠坐在颠簸的副驾驶位上,每一次天灾余波引起的剧烈震动都让她感觉体内的骨头快要散架。
带着塔露拉那毁灭意志的黑炎,正盘踞在她的脏腑之间,那是她最后留下的致命印记。
那股力量不知疲倦地试图将她的生命从内部点燃,把她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每当它舔舐过一处,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灼痛。
而另一股源自她血脉深处的、清冷如月光的能量,则在拼命地对抗着,像最细密的丝线,试图修补那些被烈焰灼烧出的创口。
两种力量的每一次对撞,都像是在她体内引爆了一枚无声的炸弹,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手指下意识地蜷曲起来。
“还能撑住吗?”
驾驶座上的兜帽人声音沙哑,似乎也被刚才的呐喊和漫天烟尘损伤了喉咙。
伊娜莉丝偏过头,视线有些模糊。她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坐直了一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暂时……还死不了。”
兜帽人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他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紧张。
颠簸稍稍平缓了一些,卡车驶上了一段相对完整的路面。
车厢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刚刚……多亏了你。”伊娜莉丝轻声说,目光落在他手边那个空空如也的仪表盘上,“那个东西……是什么?它能压制塔露拉的力量。”
兜帽人沉默了两秒,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判断前方的路况。
“一个临时性的源石技艺抑制器。范围很小,时间很短,而且是一次性的。我也没想到有用,现在已经是一块废铁了。”
伊娜莉丝点了点头,兜帽人的脑子里装着她不理解的知识,多问也是白搭,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看着那些曾经象征着繁荣的建筑在陨石的撞击下化为齑粉。那毁灭的景象,让她体内的灼痛感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了。她闭上眼睛,靠着冰冷的车窗,努力平复着体内那场永不停歇的战争。
伊娜莉丝将目光从窗外那片地狱般的景象收回,落在驾驶座上那个沉默的背影上。
“你本来可以自己走的。”
那条w留下的退路,她记得很清楚。是现在为数不多能隐蔽,安全离开这座地狱的路线。而且还有载具,他完全可以独自逃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她在这个即将被天灾彻底吞没的城市里亡命狂奔。
兜帽人没有回头,甚至连肩膀都没有动一下,视线依旧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前方那片被陨石与火焰扭曲的道路上。
他操控着方向盘,卡车灵巧地绕过一根横亘在路中央、仍在燃烧的巨大承重柱。
“我不认路啊,没有你,我连哥伦比亚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我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公理,就像石头会下沉,火焰会灼烧一样理所当然。
“而且,我们不是同伴吗?”
伊娜莉丝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句平淡的话语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这个词汇,从他那被兜帽阴影笼罩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与这个残酷世界格格不入的天真和固执。
她原本只将他视作一个可以利用的、拥有特殊知识的工具。
他的价值在于他的知识和技能,仅此而已。
但现在,这个冰冷的认知似乎开始出现裂痕,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试图从裂缝中渗透进来。
伊娜莉丝换了个问题,声音里那丝因伤痛带来的颤抖似乎也减弱了些许。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问出口,车厢里的沉默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单纯的紧张,而是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我……”
兜帽人沉默了片刻。那是一个很短暂的停顿,但伊娜莉丝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仿佛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他脑海深处的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个好名字……我开玩笑的。”
伊娜莉丝不是个喜欢探究别人隐私的人,但车厢里的气氛实在太过沉重。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他之前对矿石病那精准的判断,还有那个能短暂压制塔露拉力量的、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