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山林独行（1 / 1）

寒意是从背脊钻进骨头缝的，像无数根细冰针在皮肉下游走，楚猛在一阵剧烈的寒颤中猛地睁开眼。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天光透过头顶交错的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山间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乳，将远处的山峦晕染成模糊的轮廓，连近处的灌木都只剩下一团团毛茸茸的剪影。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草叶的湿润触感，还有细小的露珠沾在皮肤上，凉得他又是一哆嗦。挣扎着想坐起身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楚猛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那痛感比昨夜被长剑贯穿时还要磨人，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扯动他腹腔里的脏器。他低头看去，身上的衣服早已在打斗和空间穿梭落地时变得支离破碎，丝丝缕缕的布料挂在身上，沾满了干涸的血痂和泥土，被晨雾打湿后沉重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楚猛咬着牙将身上破烂的衣衫尽数扯下，赤着上身坐在草地上。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冽吹过，让他裸露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胸前和肩头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与腹部的新伤形成双重折磨。他抬手按了按腹部的伤口，指尖触到黏腻的湿润——伤口又渗血了，暗红色的血珠透过凝结的血痂慢慢渗出，将身下的青草染出点点猩红。

周围静得出奇，只有雾珠从树叶上滴落的“嘀嗒”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打破了清晨的沉寂，却又让山林显得更加清幽。楚猛环顾四周，入目全是高大的树木和缠绕的藤蔓，陌生的植被形态让他完全摸不清方向——昨夜强行撕裂空间的举动太过仓促，连目的地都没看清，如今算是彻底迷失在这片深山里了。

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强烈，楚猛知道不能就这么耗着，他扶着身旁的树干，一点点撑着身体站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渡劫，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脚边的草叶上。循着隐约的水流声，他踉踉跄跄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喘息，晨雾打湿了他的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在脸颊上，凉丝丝的，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没走多远，一条清澈的小溪便出现在眼前。溪水在晨雾中潺潺流淌，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极淡的雾霭，与周围的雾气连成一片，如梦如幻。楚猛眼睛一亮，踉跄着扑到溪边，双手掬起一捧溪水就往脸上泼去。冰冷的溪水刺激着面部神经，让他瞬间打了个寒颤，却也驱散了残留的睡意。他接连捧了好几捧水洗脸，直到脸颊被冻得通红，才停下手来，大口喘着气。

缓过劲后，楚猛开始仔细清洗身上的血污。他小心翼翼地弯腰，让溪水缓慢地流过腹部的伤口，按照以往在野外求生的经验，这种清澈的山泉水虽然冰凉，却足够干净，可以冲洗掉伤口表面的污垢，避免感染。水流过伤口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楚猛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原本有神的眼睛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黯淡，只有眼神依旧锐利。

清洗完伤口，楚猛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块干净的布条——这是他平时用来擦拭兵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他咬着牙将布条紧紧缠在腹部，尽量勒紧以压迫止血，布条很快就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做完这些，他才瘫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再次尝试沟通丹田中的黑仔。

“黑仔？”他在心中呼唤着，用神魂之力轻轻触碰丹田的位置。以往每次他呼唤，黑仔都会立刻用欢快的颤动回应，可这次，丹田中却一片沉寂，那团属于黑仔的灵力像是陷入了沉睡，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反应。楚猛并不慌张，他很清楚，黑仔这次为了牵制貔貅，不仅耗费了大量体力，还吸食了貔貅的灵力和神魂，如此庞大的能量短时间内根本消化不了，陷入沉睡是必然的结果，只是不知道要睡多久。

没有了黑仔的灵力支撑，楚猛感觉身体更加虚弱。他摸出藏在乾坤袋夹层里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显示还有一半电量，可信号格却空空如也，连紧急电话都拨不出去。这片深山显然偏僻至极，手机信号完全被厚重的山体屏蔽了。楚猛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眼神却依旧坚定——他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处境，绝不可能困死在这座山里。

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楚猛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便再次站起身。他辨了辨方向，朝着地势较低的地方走去——在山林里，只要往山下走，总能找到人烟。他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边的草丛里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宛如一颗颗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刚走没几步，腹部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楚猛身体一歪，差点摔倒在地，他赶紧用拐杖撑住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停下来，靠在树上休息。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重伤的滋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走一百米，就休息一次。”楚猛给自己定下规矩，他看着前方的路，将其分成一段段短小的距离，以此来给自己打气。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像个年迈的老人一样慢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树枝在他手中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的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脚印边缘偶尔还会沾染上几滴从腹部渗出的鲜血。

走累了，他就靠在树上休息，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山林里的植被十分茂盛，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低矮的灌木和藤蔓缠绕在一起，几乎挡住了前行的道路。楚猛不得不挥舞着拐杖，拨开挡路的枝条，手臂上很快就被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偶尔会有小动物从他身边跑过，受惊似的钻进草丛里，留下一阵“沙沙”的声响。

中午时分，太阳升到了头顶，山间的温度渐渐升高，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楚猛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从乾坤袋里翻出仅剩的半块干粮——那是一块用杂粮做的饼，硬得像石头一样。他用牙一点点啃着，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蚂蚁。没有水送服，干粮难以下咽，他只能啃几口就停下来，咽口水润滑喉咙。

吃完干粮，楚猛感觉稍微有了点力气，便继续赶路。山路越来越崎岖，有时需要踩着湿滑的石头过河，有时需要攀爬陡峭的土坡。每次攀爬，腹部的伤口都会受到牵拉，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只能用尽全力抓住身边的藤蔓，一点点向上挪动。有一次，他脚下一滑，身体顺着土坡滚了下去，幸好被一棵大树挡住，才没有摔得更惨。但这一滚，却让他腹部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浸透了缠在身上的布条，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楚猛躺在地上，半天没能动弹，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腹部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能睡……绝对不能睡……”他在心中默念着，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再次挣扎着坐起身，从乾坤袋里翻出最后一块布条，叠加在原来的布条上，重新紧紧缠绕住腹部。

下午的阳光渐渐西斜，将山林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楚猛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的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毅力。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恍惚，眼前不断出现幻觉，有时会看到月隐归人拿着长剑向他扑来，有时又会看到黑仔欢快地从丹田出来。每当这时，他就会用力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用疼痛拉回自己的理智。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阵不同于山林的开阔气息扑面而来。楚猛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前方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谷间，一片巨大的水域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水库，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中的云彩和周围的山峦。水库的岸边有一些简陋的石阶，还有几艘小小的渔船停靠在岸边，显然是有人活动的痕迹。

楚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知道，在这样的深山里，水库通常是村民生活的依靠，有水库的地方，必然离村庄不远。就像那些偏僻的山村，往往都依偎在水库周边，依靠着水资源生存。他原本沉重的身体仿佛瞬间有了力气，他扶着拐杖，踉踉跄跄地朝着水库的方向走去，腹部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