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河北暗流(1 / 2)
邺城,大将军府。
相较于南阳渐入佳境的整合,此间的恢弘殿宇内,弥漫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压抑。并州之败与粮草被焚的阴影,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更重要的是,一场比前线失利更隐秘、更致命的裂痕,正在这河北权力的核心悄然蔓延。
袁绍高踞主位,试图维持住四州之主的威仪,但眉宇间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愠怒,却难以完全掩饰。他的目光在下首两个儿子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长子袁谭与三子袁尚分立两侧,已是朝野皆知的不同派系象征。
长子袁谭,坐于武将一列相对靠前的位置。他年近三旬,面容继承了袁家的俊朗,但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与刚毅。此前攻破北海孔融,拿下青州,显示了他的军略之才。此次南下与曹操大战,前线的部分粮草筹措,正是由他在青州督办,虽然后续因阴安粮寨被袭和淳于琼援军覆灭导致大局失利,但就他负责的部分而言,并无纰漏,甚至可以说是高效。此刻,他腰背挺直,眼神中带着一股未能尽展抱负的郁气,以及对某种不公的隐忍。
三子袁尚,则坐在文官一列,紧挨着审配、逢纪等人。他年纪稍轻,面容更为俊美,风度翩翩,深得袁绍与后妻刘氏的喜爱。他并未有独当一面的显赫战功,但常在邺城,陪伴袁绍左右,言辞便给,善于迎合,在父亲心中分量极重。至于次子袁熙,此刻远在幽州镇守,虽也是嫡子,但在此刻邺城的权力漩涡中,似乎暂时被边缘化了。
议题很快从如何应对吕布的边境挑衅和恢复元气,转向了更现实的难题——钱粮。
“主公,”审配再次出列,语气依旧强硬,“并州新失,军心浮动,亟需一场胜仗重振士气!颜良、文丑将军麾下五万精锐,每日人吃马嚼,耗费巨大。若不尽快筹措粮饷,恐生变乱!加征赋税,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袁谭闻言,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反驳:“审别驾!青州、冀州百姓,刚经历大战,喘息未定。此时再加赋税,岂非逼民造反?并州之败,根源在于吕布奸猾,斥候不明,援军轻敌,岂能一味将代价转嫁百姓?我青州为筹备前次大战粮草,已是竭尽全力,仓廪空虚,若再强征,恐生内变!”他这话,既是为民请命,也隐隐点出自己此前有功无过,如今却要承受额外负担的不公。
袁尚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温和地开口:“兄长忧国忧民,弟深感敬佩。只是,审别驾所言亦是实情。大军在外,无粮则溃。父亲坐镇河北,威加海内,若因粮草不继而致将士离心,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他并不直接支持加税,而是将问题拔高到袁绍的威望和河北的存续上,巧妙地将袁谭置于“不顾大局”的潜在位置。
支持袁谭的谋士郭图,此刻立刻接口,他先是对袁尚微微拱手,语气却带着锋芒:“显甫公子(袁尚字)仁孝,心系主公威望,我等皆知。然谭公子久镇青州,深知地方民情疾苦!加征赋税,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则动摇根本!若青冀生乱,吕布、曹操趁虚而入,届时悔之晚矣!望主公明察,谭公子此乃老成谋国之言!”郭图此言,不仅力挺袁谭,更将袁谭的反对立场塑造为更具远见的“老成谋国”,直接对抗袁尚一系。
袁谭听到郭图之言,脸色稍霁,向郭图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
沮授、田丰等较为持重的老臣,看着这分明以公子为首的派系争论,面露深深的忧色,却一时难以在两派争执中找到平衡点。
袁绍看着台下长子与幼子,以及他们身后臣子的争论,心中一阵烦闷。他既知加税可能带来的风险,又无法坐视大军缺粮。他既欣赏长子的干练与军功,又偏爱幼子的聪慧与贴心。这种摇摆不定,让他难以做出决断。
“够了!”袁绍终于出声,打断了争执,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挥挥手,“加税之事……容后再议。友若(逢纪字),仿制‘玉皂’之事,进展如何?”
逢纪连忙出列,脸上带着为难:“回主公,工匠日夜钻研,虽仿其形,却难得其神。所出之物,去污效力远逊于吕布之‘玉皂’,且成本高昂……短期内,恐难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