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年A班（3）（1 / 1）

白天的喧嚣与指控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死寂的、被夜色浸透的教室。学生们蜷缩在桌椅或角落里，恐惧和疲惫让他们昏昏欲睡，却又无法真正入眠。每一丝声响都足以让心脏骤停。

异崎光靠坐在墙角，闭着眼，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并未沉睡。白天的画面在他脑中反复播放：澪奈被推搡的瞬间，桌上刺目的涂鸦，宇佐美尖锐的指控，甲斐维护他的样子，还有柊一飒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掌心的刺痛隐隐传来，他悄悄摊开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能看到几个清晰的月牙形血痕。这点疼痛，与心口的窒闷相比，微不足道。

“异崎光。”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像鬼魅。

光猛地睁开眼，看到柊一飒不知何时蹲在了他面前，镜片后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着幽微的光。

“跟我来一下。”柊一飒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起身走向教室前端的讲台区域，那里相对独立，与其他学生隔开一段距离。

光的心脏骤然收紧。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站起身，跟了过去。他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有须永贤斗的担忧，有甲斐隼人的警惕，或许还有宇佐美等人的窥探。

讲台旁，柊一飒背对着他，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半边脸，显得格外冷硬。

“白天，宇佐美同学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假设。”柊一飒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关于你和景山澪奈同学的关系。”

光沉默着，双手插在裤袋里，那枚戒指被他紧紧攥住。他预感到，最艰难的时刻来了。

“你说你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柊一飒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光，“但你的反应，可一点都不‘普通’。”

“看到重要的人被伤害，情绪波动是正常的。”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重要的人？”柊一飒捕捉到这个用词，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诱导性，“异崎光，你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别人知道你们真正的关系，毁掉你精心维护的‘完美’形象？还是……你在害怕承认自己的懦弱——明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因为可笑的顾虑而选择了视而不见？”

“我没有懦弱！”光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提高了一丝，又立刻被他强行压下。这是他第一次在柊一飒面前明显失态。

“没有吗？”柊一飒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举到光的眼前。

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放大照片，但足以看清内容——是某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截取，应该是学校附近的便利店。画面里，异崎光和景山澪奈并肩站着，正在挑选饮料。澪奈侧着头对他笑着，而光的手，正非常自然地、亲密地搭在澪奈的腰间。光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样式简洁的戒指。

光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这张照片的存在，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这枚戒指，”柊一飒的指尖点了点屏幕上光手指的特写，然后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光此刻紧握的、放在裤袋里的左手，“和你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口袋里的那一枚，看起来很像，不是吗？”

柊一飒收起手机，目光如冰冷的探针，锁定光瞬间苍白的脸。

“异崎光，谎言和伪装在这里毫无意义。这座教室，就是照出所有人真实面貌的镜子。告诉我，景山澪奈对你而言，到底是谁？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

光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辩解、所有的伪装，在这张铁证如山的照片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他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站不稳。澪奈的笑脸，她最后那条未读的短信，天台上散落的樱花，所有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破碎的气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