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庇护所（2 / 2）

处理完伤口，他又看了眼李剑身上沾了血迹的睡衣：“去换件衣服。”

李剑愣愣地照做。当他从浴室换好衣服出来时，尹异赫已经清理干净地毯，正站在厨房岛台边倒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混合着尹异赫身上带来的、微冷的夜的气息。

“把水喝了。”尹异赫将水杯推到他面前，自己则靠在岛台边，解开了衬衫袖口的扣子，将袖子随意挽到手肘。这个动作让他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疏离感，多了些居家的随意。

“抱歉，打扰你了。”李剑捧着水杯，低声说。他注意到尹异赫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付钱请人，不是让你道歉的。”尹异赫看着他，语气平淡却有力，“包括陈医生，包括门口的保安，也包括我。”

李剑猛地抬头，撞进尹异赫深邃的眼眸里。那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值得被保护，被照顾，你的安全比任何商业晚宴都重要。

一种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李剑迅速低下头，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这么多年，他学会的是忍耐、是讨好、是为自己的“错误”道歉乞怜，却从未有人告诉他，你无需为这种小事道歉。

尹异赫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良久，李剑用极轻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小时候，我不小心打碎过一个花瓶。养父让我在碎瓷片上跪了一夜。”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从那以后，我就很怕打破东西，更怕…弄伤自己。”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对尹异赫提起过去。不是完整的叙述，只是一个碎片，却已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勇气。

尹异赫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向前一步，距离拉近到一个足以带来压迫感、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的范围。

“李剑，看着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李剑抬起头，眼眶微红。

“那个让你下跪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尹异赫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绝对的笃定，“而你，从今以后，可以打碎这房子里任何你看不顺眼的东西。包括你讨厌的花瓶，或者…”他目光深沉，“…那些让你做噩梦的回忆。”

这句话像是一道强光，猛烈地照进李剑内心最阴暗潮湿的角落。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着水杯，指节泛白。

尹异赫没有再多待，确认他无恙后便离开了，如同他来时一样干脆利落。

公寓里重新恢复安静，李剑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不再冰冷，灯光也变得温暖。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尹异赫的车驶入夜色，尾灯像两颗红色的星，渐行渐远。

他抬手，轻轻触摸额角那块小小的创可贴。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里某个冻结已久的地方，却仿佛感受到了裂冰的暖意。

这一晚，李剑睡得很沉，没有噩梦。

第二天上午，陈医生发现了他额角的伤，关切地询问。李剑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简单说了昨晚的事。

陈医生听完，微笑着说：“尹总在处理您的伤口时，表现得非常专业和冷静，是吗？”

李剑点头。

“这是一种很有效的安抚方式。他在用行动告诉你，第一，问题不大，完全可以控制；第二，他有能力处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医生看着他，“他接纳你的意外，不指责，不惊慌，这本身就在传递安全感。”

李剑怔住。他回想起尹异赫昨晚每一个冷静的步骤，那种掌控全局的稳定感，确实奇异地安抚了他的恐慌。

会谈结束时，陈医生温和地说：“李剑，允许自己依赖一个可靠的人，并不是软弱。真正的强大，始于承认自己需要帮助，也敢于接受善意。”

陈医生离开后，李剑在窗前站了很久。然后，他拿起手机，主动给尹异赫发了一条信息：

“伤口好多了。谢谢。你今晚…会过来吗？”

信息发出去后，他感到一阵忐忑，像是害怕被拒绝，又像是期待回应。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尹异赫的回复简单直接：

“七点。一起吃饭。”

看着那行字，李剑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