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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懒狐不立碑,但会“写菜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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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学的晨读声裹着槐花香漫出篱笆墙时,安燠正蹲在院门口给程砚补袜子。

她捏着针的手忽然顿住——隔壁王婶子的大嗓门顺着风飘过来:哎哟芽儿她娘,你家小芽儿可把先生逗惨喽!

晒谷场的青石板路上,芽儿娘正攥着菜篮子笑得直拍腿:可不嘛!

今儿早先生讲程神挑水三百担感天动地,小芽儿举着脏手就喊:先生骗人!

我爸说那是为了躲我妈唠叨!

满屋子孩子笑成一锅粥,先生的胡子都抖成筛子啦!

安燠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她想起半月前在塘边看雨时的隐忧——那些总爱蹲在程砚巡山路旁数步数的小娃,把程砚补锅的铜钉磨得锃亮的老妇人,还有总说程山神的喷嚏都是吉兆的村学先生。

她把袜子往竹筐里一丢,针脚歪歪扭扭的袜底还沾着线头,人已经往村学跑。

所以阿燠,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程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蹲在门槛上啃烤红薯,嘴角沾着焦皮,发顶的呆毛被晨风吹得东倒西歪。

安燠转身时撞进他怀里,仰头看他鼻尖还留着昨晚修陶瓮蹭的泥点,忽然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程大官人,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那些越传越玄的故事,添点人间烟火

午后的阳光把青石板晒得发烫。

安燠搬着条长凳立在村口老槐树下,程砚扛着块黑黢黢的木板跟在后面——那是他上次修谷仓剩的边角料,此刻被安燠刷了层白漆,赫然写着《我家那位的饮食起居实录·首篇》。

第一则:程爷为何爱吃糊饭?安燠举着毛笔在木板上唰唰写,程砚扒着她肩膀探头看,耳尖慢慢红成熟虾:那日我烧灶,他非说山神烧火自有章法,结果把米煮成碳球。

我要重煮,他捧着焦锅直乐:这味儿像当年在不周山啃的烤松塔!

附图——她转头冲程砚眨眨眼,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圆脑袋男人举焦锅傻笑,旁边歪着行小字:程砚·松塔味糊饭爱好者·程。

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哄地笑开了。

王婶子踮脚拍程砚后背:敢情你吃糊饭不是因为神力,是嘴馋老本行呐!老周头叼着旱烟凑过来:我就说嘛,上回看你蹲灶前扒拉锅巴,哪像个山神?

倒像我家那馋嘴孙子!

程砚抓耳挠腮想溜,被安燠揪住后衣领拽回来。

她又提笔写第二则:熊系男子冬季三大特征——一、鼻尖红:夜里偷摸去蜂房掏蜜,被冷风吹的;二、耳朵抖:我揪他耳朵说再偷吃蜜饯就罚挑水,抖得像拨浪鼓;三、袜子永远少一只——她忽然顿住,转头冲程砚挑眉,程爷,上回你丢的左脚袜,是不是塞在蜂房旁边的树洞里?

阿燠!程砚的耳尖红到脖颈,一把捂住她的嘴。

可村民们早笑作一团,小芽举着树枝当话筒凑过来:程爸程爸,袜子是不是被蜜蜂当窝啦?程砚涨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往村外跑,却被老周头拦住:跑啥?

你家夫人这是给你祛魅呢!

上回我孙女儿非说你走路带风是仙术,我说是泥点子甩的她还不信,这下可算有凭据!

安燠看着程砚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翘得能挂油瓶。

她翻出怀里的小本子——封皮磨得发旧,里面密密麻麻记着程砚修锅时砸到脚程砚被马蜂追着跑程砚喝醉酒抱着桃树喊这是我媳妇儿种的...这些曾被她偷偷藏在屏风后的糗事,此刻正变成一支支笔,在白木板上开出鲜活的花。

她又添了页反神话菜谱:《钉耙炖肉去腥法》配简笔画——钉耙戳着块肉,旁边画个圆脑袋男人皱着眉说这玩意儿比我当年打架的爪子还沉;《巡山摔跤后如何敷药不露馅》画着男人趴在石桌上,后背敷着草药,嘴里咬着根草茎冲画外挤眼;末了必加一句:别信什么神力加持,这汤好喝是因为放了双倍葱花——程砚说的。

日头西斜时,程砚抱着罐新酿的桂花蜜摸回村口。

他躲在老槐树后偷瞄,正撞见王婶子拽着二妮的胳膊念:《如何让他说我来做的三句话术》——第一句这活我干不动,第二句你上次做得比我好,第三句做完请你吃蜜饯...二妮笑得直揉肚子:婶子,这说的不就是你支使我叔挑水那会儿?

程砚的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刚要溜,却见安燠抱着木板转身,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发梢沾着粉笔灰,正冲他笑:程大官人,该回家写第二则了。他下意识要跑,却被她揪住袖子——那只袖子上还留着今早补袜子时歪歪扭扭的针脚,带着点暖融融的体温。

躲什么?安燠踮脚帮他擦掉嘴角的桂花蜜,你看,他们现在提起程山神,眼里不是敬畏,是热乎气儿。她指着不远处凑在木板前的村民,小芽正踮脚给钉耙炖肉那幅画添蜜蜂,老周头举着旱烟杆给旁边人解释:这糊饭啊,我也会烧!

程砚望着那片闹哄哄的人影,忽然伸手把安燠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下巴蹭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敲鼓:那...明儿写我给你偷山杏被马蜂追,成不?安燠仰头看他,见他眼底映着漫天晚霞,还有藏不住的笑意:成啊,不过得加一句——被追的时候,他还护着怀里的山杏没摔烂

当晚,程砚躲在蜂房后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说看见他蹲在蜂箱旁,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糊饭;有人说他对着蜜蜂念叨:你们可别把我媳妇儿写的那些...那些...说到这儿就笑岔了气。

安燠端着蜜饯罐站在蜂房外,听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故意提高声音:程大官人,村东头王婶子说要请你教她烧糊饭,村西头老周头说要比谁的袜子丢得多——

蜂房的门一声开了条缝,程砚的圆脑袋探出来,鼻尖沾着蜂蜡,眼睛亮晶晶的:那...那我去换身干净衣裳?

安燠憋着笑点头,看他慌慌张张往家跑,发顶的呆毛在暮色里一颠一颠。

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小本子,忽然听见系统消失前说的恒常逍遥在耳边回响——原来最踏实的逍遥,从来不是云端的神话,而是有人愿意把你的糗事写成故事,有人愿意跟着故事里的烟火,活成最鲜活的人间。

程砚在蜂房里躲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安燠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拽出来时,发顶的呆毛还沾着两片蜂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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