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将军的血书（1 / 2）

我的第二个猜测，像一根最恶毒的毒刺，深深地扎进了幕玄辰的心里。

他抱着我僵硬的身体，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能听到他心底那座信任的堡垒，正在一寸寸崩塌的声音。

最终，他缓缓地将我放在身后的软榻上，动作轻柔，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属于太子监国的、那种不容置喙的冰冷与决断。他身上的个人情感，仿佛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离，只剩下了绝对的理智。

“传我将令。”他转身，对着门外沉声下令，“封锁全城，戒严等级提至最高！命京兆尹、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彻查昨夜长亭坡遇袭一案！所有相关人等，一律收押，不得有误！”

“另，调派龙影卫精锐，即刻前往长亭坡，封锁现场，将所有尸身、兵刃、车马残骸尽数收敛，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冷静而高效。

但只有我知道，在这份冷静的表象之下，是何等剧烈翻涌的惊涛骇浪。他在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

“殿下。”我撑着虚弱的身体，叫住了正准备披上外袍、亲自前往现场的他，“让我跟你一起去。”

幕玄辰的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眉头紧锁：“你伤了元气，需要休息。”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星石的力量。”我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如果钟离将军真的是被星石影响，现场或许会留下我才能察觉到的痕迹。而且……”

我顿了顿，轻声说道：“我也想亲眼看看，他究竟是忠，是奸。”

幕玄辰定定地看了我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天色未亮，长亭坡。

这里已经彻底被龙影卫封锁，火把的光亮连成一片，将这片人间地狱照得纤毫毕现。

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浓重到令人作呕。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具尸体，有西域使团的胡人，也有负责护卫的大朔官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被一击毙命，伤口平滑，显然是死于某种极其锋利的兵刃之下。

破碎的旗帜，翻倒的马车，散落一地的、早已被鲜血浸染的“贡品”……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伏击的惨烈与迅捷。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幕玄辰翻身下马，没有看那些尸体一眼，径直走向了战场的正中心。

那里，有一片被清空出来的、直径约有三丈的空地。空地上的泥土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周围的树木与岩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劈砍与撞击痕迹。

一名龙影卫的指挥使上前，躬身禀报道：“殿下，我们勘察过了。这里，应该是钟离将军最后战斗的地方。从痕迹来看，敌人至少有五名以上的好手围攻将军一人。”

幕玄辰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浸血的泥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没有马蹄印。”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除了使团自带的马匹，敌人……是徒步而来的。”

他又走到一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前，抚摸着那光滑如镜的断口。

“这是钟离将军的‘断山河’刀法所致，霸道无匹。他至少在这里斩杀了三名敌人。”

他像一个经验最老道的仵作，一点点地剖析着现场的每一处细节，试图从这些冰冷的痕迹中，还原出钟离岳最后的战斗轨迹。

我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他分析得越是仔细，就越是证明钟离岳的勇猛。而这份勇猛，与“金蝉脱壳”这个冰冷的词汇放在一起，就显得越发讽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所有的线索都被汇总到了一起，拼凑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钟离岳在遭遇伏击后，与数名顶尖高手鏖战许久，最终……消失了。现场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也没有找到能证明他突围离去的痕迹。

他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这诡异的结果，无疑让“主动脱身”的那个猜测，又加重了几分砝码。

幕玄辰挺直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垮了一瞬。他沉默地站在那片血腥的战场中央，任由清晨的冷风，吹动他墨黑的衣袍。那份属于帝王的坚毅外壳，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难言的疲惫与失望。

他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任何可以证明钟离岳清白的证据。

或许，连他自己，都开始相信那个最残酷的可能了。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难道，钟离岳真的……

就在这时，我体内的星石，忽然极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应，并非能量上的共鸣，更像是一种……情绪上的牵引。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杂着痛苦、不甘与决绝的意念残响，从战场边缘的一块巨石方向，传递了过来。

“殿下！”我立刻指向那个方向，“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