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秦王破窦夏，唐朝中原砥定（2 / 2）

秋季七月庚申日，王世充的行台王弘烈、王泰、左仆射豆卢行褒、右仆射苏世长献出襄州投降。唐高祖与豆卢行褒、苏世长都有旧交情，此前曾多次写信招降他们，豆卢行褒每次都杀死使者；到达长安后，唐高祖诛杀了豆卢行褒，却责备苏世长。苏世长说：“隋朝失去天下，天下人共同争夺它。陛下既然已经得到了天下，怎能再怨恨一同追逐的人，追究他们争夺天下的罪过呢！”唐高祖笑着释放了他，任命他为谏议大夫。苏世长曾跟随唐高祖在高陵打猎，捕获了大量禽兽，唐高祖回头对群臣说：“今天打猎，快乐吗？”苏世长回答说：“陛下打猎，荒废了繁多的政务，即使不到一百天，也不足以称为快乐！”唐高祖脸色一变，随后又笑着说：“你又发狂了？”苏世长回答说：“对我来说是发狂，对陛下而言却是忠诚。”苏世长曾在披香殿侍奉宴会，酒酣之时，对唐高祖说：“这座宫殿是隋炀帝建造的吗？”唐高祖说：“你的劝谏看似直率，实则多有欺诈，难道你不知道这座宫殿是我建造的，却故意说是隋炀帝建造的吗？”苏世长回答说：“我确实不知道，只是看到它华丽奢侈如同倾宫、鹿台，不像是圣明君主所建造的。如果陛下建造它，实在是不合适。我过去在武功侍奉陛下时，看到陛下居住的房屋仅能遮蔽风雨，当时也觉得足够了。如今沿用隋朝的宫室，已经极其奢侈了，却还要再增加，这将如何纠正隋朝的过失呢？”唐高祖深表赞同。

甲子日，秦王李世民抵达长安。李世民身披黄金铠甲，齐王李元吉、李世积等二十五名将领跟随在他身后，一万名铁骑、三万名甲士，前后都有鼓吹乐队，将俘获的王世充、窦建德以及隋朝的车驾、御用物品献给太庙，举行饮至之礼庆贺胜利。

乙丑日，高句丽国王高建武派遣使者入朝进贡。高建武是高元的弟弟。

唐高祖召见王世充并责备他，王世充说：“我的罪行固然应当处死，但秦王曾答应我不杀我。”丙寅日，唐高祖下诏赦免王世充为平民，与兄弟子侄一同流放到蜀地；在闹市中将窦建德斩首。

丁卯日，唐高祖因天下大致平定，颁布大赦令。百姓免除徭役一年。陕州、鼎州、函州、虢州、虞州、芮州六州，因转运物资劳苦耗费，幽州管辖范围内，因长期遭受寇乱侵扰，都免除徭役两年。律法、政令、规章、仪式，暂时沿用开皇年间的旧制。大赦令颁布后，王世充、窦建德的残余党羽中还有被流放远方的人，治书侍御史孙伏伽上书说：“军队和粮食可以舍弃，信用却不能舍弃。陛下已经赦免了他们，却又将他们流放，这是违背自己的本心，让臣民们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况且王世充尚且得到宽恕，何况是他的残余党羽，更应该释放他们。”唐高祖采纳了他的建议。

王世充因为前往蜀地的护卫还未准备好，暂时被安置在雍州的官舍中。独孤机的儿子定州刺史独孤修德率领兄弟来到官舍，假称有诏书召唤郑王（王世充曾被封为郑王）；王世充与兄长王世恽急忙出来迎接，独孤修德等人将他们杀死。唐高祖下诏免去独孤修德的官职。王世充的其余兄弟子侄等人，在前往蜀地的途中也因谋反罪名被诛杀。

隋末时期，钱币铸造得既薄又滥，甚至有裁剪皮革、粘贴纸张制成的货币，民间深受其害。到这时，朝廷开始发行“开元通宝”钱，直径八分，重二铢四参（古代重量单位），十枚钱累计重一两，轻重大小最为适中，无论远近都感到便利。唐高祖下令让给事中欧阳询撰写钱文并书写，钱文采用回环可读的方式（即“开元通宝”与“通宝开元”均可连读）。

朝廷任命屈突通为陕东道大行台右仆射，镇守洛阳；任命淮阳王李道玄为洛州总管。李世积的父亲李盖最终平安归来，唐高祖下诏恢复了他的官爵。窦轨返回益州，他领兵征讨时，有时连续十天半月不脱铠甲，性情严酷，将领僚属有触犯军令的，无论贵贱立即斩首；鞭挞官吏百姓时，常常血流满庭院，部下都吓得两脚并拢、不敢呼吸。

癸酉日，朝廷在洛阳、并州、幽州、益州等各州设置钱监（负责铸钱的机构），赐给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各三座铸钱炉，裴寂一座，允许他们铸造钱币。其余敢私自铸钱的人，判处死刑，家属罚没为奴婢。

河北平定后，唐高祖任命陈君宾为洺州刺史。将军秦武通等人领兵驻扎在洺州，朝廷打算让他们分别镇守东方各州；又任命郑善果等人担任慰抚大使，在洺州选拔补任山东各州县的官员。

窦建德战败后，他的许多将领偷偷藏匿了府库中的财物，回到民间后，横行霸道成为百姓的祸患。唐朝官吏依法惩治他们，有的还加以鞭挞，窦建德的旧部都感到惊惧不安。高雅贤、王小胡的家在洺州，想携带家眷逃跑，被官吏追捕，于是两人逃到了贝州。恰逢朝廷征召窦建德的旧部范愿、董康买、曹湛以及高雅贤等人，范愿等人相互商议说：“王世充献出洛阳投降唐朝，他的将相大臣段达、单雄信等人都被诛杀；我们到了长安，必定难逃一死。我们自隋末以来，身经百战，早就该战死了，如今何必吝惜残生，不借此机会成就一番事业呢？况且夏王（窦建德）俘获淮安王后，以宾客之礼相待，而唐朝俘获夏王后却立刻杀了他。我们都受到夏王的厚待，如今不为他报仇，还有何面目见天下之士！”于是谋划叛乱，占卜时发现拥立刘氏为主吉利，便一同前往漳南，拜见窦建德的旧部刘雅，将谋反的计划告诉了他。刘雅说：“天下刚刚安定，我打算以耕田养蚕度过余生，不愿再起兵反叛！”众人大怒，又担心他泄露计谋，于是杀了刘雅。原汉东公刘黑闼当时隐居在漳南，众将领前往拜见他，告知谋反计划，刘黑闼欣然同意。当时刘黑闼正在种菜，当即杀了耕牛，与众人一同饮酒吃肉、商议计策，聚集了一百多人。甲戌日，刘黑闼袭击并占据了漳南县。

当时，各道遇有战事就设置行台尚书省，无事则撤销。朝廷得知刘黑闼作乱，便在洺州设置山东道行台，在魏州、冀州、定州、沧州同时设置总管府。丁丑日，任命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行台右仆射。

辛巳日，褒州道安抚使郭行方攻打萧铣占据的鄀州，攻克该城。

孟海公与窦建德一同被处死，戴州刺史孟啖鬼（孟海公堂兄）心中不安，挟持孟海公的儿子孟义，以曹州、戴州反叛，任命禹城县令蒋善合为心腹；蒋善合与身边的人共同谋划，杀了孟啖鬼。

八月丙戌朔日（初一），发生日食。

丁亥日，唐高祖命令太子李建成安抚北部边境。

丁酉日，刘黑闼攻陷鄃县，魏州刺史权威、贝州刺史戴元祥率军迎战，均战败身亡，刘黑闼收编了他们的残余部众和武器装备。窦建德的旧部逐渐出来归附他，部众增至两千人。刘黑闼在漳南筑坛，祭祀窦建德，告知起兵的意图，自称大将军。唐高祖下诏征调关中步兵、骑兵三千人，派将军秦武通、定州总管蓝田人李玄通率军攻打刘黑闼；又下诏命幽州总管李艺领兵会师讨伐。

癸卯日，突厥入侵代州，总管李大恩派遣行军总管王孝基抵御，全军覆没。甲辰日，突厥进军包围崞县。乙巳日，王孝基从突厥逃回，李大恩兵力薄弱，据城坚守，突厥不敢逼近，一个多月后撤军离去。

唐高祖因南方盗贼仍较多，丙午日，任命左武候将军张镇周为淮南道行军总管，大将军陈智略为岭南道行军总管，前往镇抚。

丁未日，刘黑闼攻陷历亭，擒获屯卫将军王行敏，逼迫他下拜，王行敏不从，被杀害。

当初，洛阳平定后，徐圆朗请求投降，被任命为兖州总管，封为鲁郡公。刘黑闼作乱后，徐圆朗暗中与他勾结。唐高祖派葛公盛彦师安抚河南地区，盛彦师行至任城时；辛亥日，徐圆朗扣押盛彦师，起兵反叛。刘黑闼任命徐圆朗为大行台元帅，兖州、郓州、陈州、杞州、伊州、洛州、曹州、戴州等八州的豪强地主都起兵响应。徐圆朗厚待盛彦师，让他写信给弟弟，命令弟弟献出虞城投降。盛彦师在信中写道：“我奉命出使未能完成使命，被贼寇擒获，作为臣子不忠，发誓以死报国；你要好好侍奉老母亲，不要挂念我。”徐圆朗起初脸色大变，而盛彦师却神色自若。徐圆朗于是笑着说：“盛将军有壮烈的气节，不能杀他。”仍像以前一样对待他。

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瑰行至宋州时，恰逢徐圆朗反叛，副使柳浚劝任瑰退保汴州，任瑰笑着说：“柳浚你怎么这么胆小！”徐圆朗又攻陷楚丘，领兵准备包围虞城，任瑰派遣部将崔枢、张公谨从鄢陵率领各州豪强地主的人质一百多人驻守虞城。柳浚说：“崔枢和张公谨都是王世充的旧将，各州人质的父兄都反叛了，恐怕他们一定会发动叛乱。”任瑰没有回应。崔枢到达虞城后，将人质分散，让他们与当地人混合组队守城。盗贼逐渐逼近，有人质反叛，崔枢斩杀了该队的队长。于是各队队长都感到畏惧，纷纷杀了自己管辖的人质，崔枢不加禁止，将人质的首级悬挂在城门外，并派人禀报任瑰。任瑰假装发怒说：“我让你们与人质一同守城，是想招抚他们的父兄，他们有何罪而被杀害！”退下后对柳浚说：“我早就知道崔枢能处理好这件事。县里的人既然杀了人质，就与盗贼结下了深仇大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盗贼攻打虞城，果然未能攻克，只好离去。

当初，窦建德任命鄱阳人崔元逊为深州刺史，刘黑闼反叛后，崔元逊与同党数十人在野外谋划，在车中埋伏武士，用禾苗覆盖在上面，伪装成农夫，径直进入深州府衙，从禾苗中呐喊而出，擒获刺史裴曦并杀了他，将首级送给刘黑闼。

九月乙卯日，文登盗贼首领淳于难请求投降；朝廷设置登州，任命淳于难为刺史。

突厥入侵并州；唐高祖派遣左屯卫大将军窦琮等人率军迎击。戊午日，突厥入侵原州；派遣行军总管尉迟敬德等人率军迎击。

辛酉日，徐圆朗自称鲁王。

隋末时期，歙州盗贼首领汪华占据黟县、歙县等五个州，拥有部众一万人，自称吴王。甲子日，汪华派遣使者前来投降；朝廷任命他为歙州总管。

隋末时期，弋阳人卢祖尚聚集壮士保卫乡里，军队部署严整，盗贼都畏惧他。隋炀帝被杀后，同乡人推举他为光州刺史，当时他年仅十九岁，向皇泰主呈递奏表。王世充自立为帝后，卢祖尚前来投降；丙子日，朝廷任命卢祖尚为光州总管。

己卯日，唐高祖下诏清查全国户口。徐圆朗入侵济州，治中吴及率军击退了他。

癸未日，唐高祖下诏称，太常寺的乐工都是前代因犯罪而被罚没的人，子孙世代相承，历经多年，实在令人怜悯；应当全部免除他们的奴婢身份，恢复为平民，仍让他们从事乐工工作，如果有人做官进入仕途，不再追究其过去的身份。

甲申日，灵州总管杨师道率军攻打突厥，击败敌军。杨师道是杨恭仁的弟弟。

唐高祖下诏征调巴蜀地区的军队，任命赵郡王李孝恭为荆湘道行军总管，李靖代理行军长史，统领十二位总管，从夔州顺流东下；任命庐江王李瑗为荆郢道行军元帅，从襄州出兵，黔州刺史田世康从辰州出兵，黄州总管周法明从夏口出兵，共同攻打萧铣。当月，李孝恭从夔州出发。当时三峡一带江水正涨，各位将领请求等水势回落再进军，李靖说：“兵贵神速。如今我们的军队刚刚集结，萧铣还不知道，如果趁江水上涨，迅速抵达他的城下，趁其不备发动袭击，一定能将他擒获；机不可失！”李孝恭听从了他的建议。

淮安王李神通率领关内军队抵达冀州，与李艺的军队会合。又征调邢州、洺州、相州、魏州、恒州、赵州等州的军队，共计五万多人，在饶阳城南与刘黑闼交战，布阵长达十多里；刘黑闼兵力较少，沿着河堤排成单行阵抵御。恰逢风雪大作，李神通乘风出击，不久风向逆转，李神通大败，士兵、战马和军用物资损失了三分之二。李艺率领军队部署在西侧，攻打高雅贤，将其击败，追击了数里，得知主力部队失利，退守藁城；刘黑闼率军前往攻打，李艺也战败，薛万均、薛万彻兄弟都被俘虏，刘黑闼剪掉他们的头发，驱使他们前行。薛万均兄弟趁机逃回，李艺领兵返回幽州。刘黑闼的军势大振。

唐高祖认为秦王李世民功劳极大，前代的官职都不足以彰显他的功绩，特意设置天策上将一职，地位在王、公之上。冬季十月，任命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兼任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增加食邑两万户，同时开设天策府，设置官属；任命齐王李元吉为司空。李世民因天下逐渐平定，在宫城西面开设文学馆，招揽四方文人学士，发布教令，任命王府属官杜如晦、记室房玄龄、虞世南、文学褚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参军蔡允恭、薛元敬、颜相时、咨议典签苏勖、天策府从事中郎于志宇、军咨祭酒苏世长、记室薛收、仓曹李守素、国子助教陆德明、孔颖达、信都盖文达、宋州总管府户曹许敬宗，均以本官兼任文学馆学士，分为三批，轮流在馆中值宿，供给珍贵的膳食，待遇优厚。李世民在朝拜和处理公务之余，常常前往文学馆，与各位学士讨论经史典籍，有时到深夜才休息。又让库直阎立本为各位学士画像，褚亮撰写赞语，号称“十八学士”。士大夫能够入选的，当时的人称之为“登瀛洲”（比喻登上仙境）。蔡允恭是蔡大宝的侄子；薛元敬是薛收的侄子；颜相时是颜师古的弟弟；阎立本是阎毘的儿子。

当初，杜如晦担任秦王府兵曹参军，不久升任陕州长史。当时秦王府的僚属大多被补任为地方官，李世民对此感到忧虑。房玄龄说：“其他人不值得惋惜，至于杜如晦，是辅佐帝王的人才，大王想要统一天下，非杜如晦不可。”李世民惊讶地说：“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几乎失去了他。”立即上奏朝廷，任命杜如晦为秦王府属官。杜如晦与房玄龄常常跟随李世民征战，在军帐中参与谋划，军中事务繁多，杜如晦分析决断迅速流畅。李世民每次攻破敌军、攻克城池，各位将领都争相抢夺珍宝财物，只有房玄龄招揽人才，将他们招致秦王幕府。对于有勇有谋的将领僚属，房玄龄必定与他们深入结交，让他们为李世民效死力。李世民每次让房玄龄入宫奏事，唐高祖都赞叹说：“玄龄为我儿子陈述事情，即使相隔千里，也如同当面交谈一般。”李玄道曾经侍奉李密，担任记室，李密战败后，他的官属被王世充俘虏，都害怕被杀，整夜无法入睡。只有李玄道起居自若，说：“生死有命，并非忧虑就能避免！”众人都佩服他的见识和气度。

庚寅日，刘黑闼攻陷瀛州，杀死刺史卢士睿。观州百姓扣押刺史雷德备，献城投降刘黑闼。

辛卯日，萧铣的鄂州刺史雷长颖献出鲁山，前来投降。

赵郡王李孝恭率领两千多艘战舰东下，萧铣因江水正涨，毫无防备；李孝恭等人攻克了萧铣的荆门、宜都两个镇，进军至夷陵。萧铣的将领文士弘率领数万精兵驻扎在清江，癸巳日，李孝恭率军击退文士弘，缴获三百多艘战舰，敌军被杀、溺死的数以万计；追击至百里洲，文士弘收兵再战，又被击败，唐军进入北江。萧铣的江州总管盖彦举献出五个州，前来投降。

毛州刺史赵元恺性情严厉急躁，部下无法忍受。丁卯日，毛州百姓董灯明等人作乱，杀了赵元恺，响应刘黑闼。

盛彦师从徐圆朗处逃回。王薄趁机劝说青州、莱州、密州等州，各州均被攻下。

萧铣此前裁军务农，仅留下数千名警卫士兵，得知唐军抵达、文士弘战败后，大为恐惧，仓促征兵，但士兵都在长江、五岭以南，道路遥远险阻，无法迅速集结，于是出动全部现有兵力迎战。李孝恭准备出击，李靖阻止他说：“他们是救援败军的部队，计策并非预先制定，气势无法持久，不如暂且停泊在南岸，暂缓一天进军，他们必定会分兵，有的留守抵御我们，有的返回守卫都城；兵力分散后势力减弱，我们趁他们懈怠时出击，没有不胜的道理。如今如果急于进攻，他们就会合力死战，楚地士兵剽悍勇猛，不易抵挡。”李孝恭不听，留下李靖守卫军营，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出战，果然战败逃走，退往南岸。萧铣的部众丢弃船只，抢夺唐军的军用物资，人人都背负重物，李靖见敌军混乱，下令出兵奋勇出击，大败敌军，乘胜直抵江陵，攻入外城。又攻打水城，攻克该城，缴获大量舟舰，李靖让李孝恭将舟舰全部散入江中。各位将领都说：“击败敌军所缴获的物资，应当加以利用，为何要丢弃来资助敌人？”李靖说：“萧铣的地盘，南至岭南，东至洞庭湖。我们孤军深入，如果攻城未克，萧铣的援兵从四面八方赶来，我们就会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即使有舟舰，又有何用？如今丢弃舟舰，让它们顺江而下，援兵看到后，必定认为江陵已经被攻破，不敢轻易进军，会往返侦察，拖延数十天，我们必定能攻克江陵。”萧铣的援兵看到舟舰后，果然疑虑不前。萧铣的交州总管丘和、长史高士廉、司马杜之松等人准备前往江陵朝见，得知萧铣战败，都前往李孝恭处投降。

李孝恭率军包围江陵，萧铣内外隔绝，向中书侍郎岑文本询问对策，岑文本劝萧铣投降。萧铣于是对群臣说：“上天不保佑梁国，我们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如果一定要等到兵力耗尽才投降，百姓就会遭受灾难，何必因为我一个人，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呢！”乙巳日，萧铣用太牢（古代祭祀最高等级，牛、羊、猪三牲齐全）祭祀太庙，下令打开城门投降，守城的士兵都痛哭流涕。萧铣率领群臣穿着丧服、戴着布头巾，前往军营门前投降，说：“应当处死的只有我萧铣一人，百姓无罪，希望不要杀戮掠夺。”李孝恭进入并占据江陵城，各位将领想要大肆抢掠，岑文本劝说李孝恭：“江南的百姓，自隋末以来，饱受暴政之苦，又历经群雄争斗，如今得以存活的，都是战乱后的幸存者，他们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盼望贤明的君主，因此萧氏君臣、江陵父老才决定归顺，希望能够得以休养生息。如今如果放纵士兵俘虏抢掠，会让士民失望，恐怕从此以南的地区，再也不会有归顺之心了！”李孝恭表示赞同，立即下令禁止抢掠。各位将领又说：“梁国的将帅与官军抵抗战死的，罪行深重，请没收他们的家产，赏赐给将士们。”李靖说：“王者之师，应当先树立道义的名声。他们为自己的君主战死，是忠臣，怎能与叛逆之人同等看待，没收他们的家产呢！”于是江陵城中秩序井然，唐军秋毫无犯。南方的州县得知后，都望风归附。萧铣投降几天后，十多万援兵抵达，得知江陵失守，都放下武器投降。

李孝恭将萧铣送往长安，唐高祖责备他。萧铣说：“隋朝失去天下，天下人共同争夺它。我萧铣没有天命，因此落到这般田地；如果认为我有罪，我无话可说，甘愿受死！”最终在闹市被斩首。唐高祖下诏任命李孝恭为荆州总管；李靖为上柱国，赐爵永康县公，仍让他安抚岭南地区，有权秉承皇帝旨意任命官员。

此前，萧铣派遣黄门侍郎江陵人刘洎攻占岭南地区，夺取了五十多座城池，尚未返回萧铣就战败了，刘洎献出所攻占的城池，前来投降；朝廷任命他为南康州都督府长史。

戊申日，徐圆朗的昌州治中刘善行献出须昌，前来投降。

庚戌日，唐高祖下诏规定，陕东道大行台尚书省从尚书令、仆射到郎中、主事，官阶品级都与京师的尚书省相同，但官员人数略少，山东行台及各州总管府都隶属于陕东道大行台。益州、襄州、山东、淮南、河北等道的尚书令、仆射以下官员，官阶各比京师低一等，官员人数再减少。行台尚书令有权秉承皇帝旨意补任官员。除了秦王、齐王府的官员外，各设置左右六护军府，以及左右亲事帐内府。

闰十月乙卯日，唐高祖前往稷州；己未日，前往武功旧宅；壬戌日，在好畤打猎；乙丑日，在九嵕山打猎；丁卯日，在仲山打猎；戊辰日，在清水谷打猎，随后前往三原；辛未日，前往周氏陂；壬申日，返回长安。

十一月甲申日，唐高祖在圜丘祭祀上天。

杜伏威派遣部将王雄诞攻打李子通，李子通率领精兵驻守独松岭。王雄诞派遣副将陈当率领一千多人，占据高地、凭借险要地势逼近李子通，树立大量旗帜，夜晚则在树上捆绑火把，布满山野沼泽。李子通感到畏惧，烧毁营寨，退守杭州；王雄诞率军追击，在杭州城下再次击败李子通。庚寅日，李子通走投无路，请求投降。杜伏威擒获李子通及其左仆射乐伯通，送往长安；唐高祖赦免了他们。

此前，汪华占据黟县、歙县，称王十多年。王雄诞回军攻打汪华，汪华在新安洞口抵御，士兵装备精良。王雄诞在山谷中埋伏精兵，率领数千名瘦弱士兵进攻汪华的军阵，交战不久就假装战败，退回营寨；汪华率军进攻，未能攻克，恰逢天色已晚，率军返回，此时埋伏的士兵已经占据了新安洞口，汪华无法进入，走投无路，请求投降。

闻人遂安占据昆山，没有百姓归附，杜伏威派遣王雄诞攻打他。王雄诞认为昆山地势险要，难以用武力攻克，于是单人匹马来到城下，向闻人遂安陈述唐朝的声威，晓谕祸福。闻人遂安感动喜悦，率领各位将领出城投降。于是杜伏威完全占据了淮南、江东地区，南至五岭，东至大海。王雄诞因功被任命为歙州总管，赐爵宜春郡公。

壬辰日，林州总管刘旻攻打刘屳成，大败敌军。刘屳成仅以身免，部落全部投降。

李靖越过五岭，派遣使者分路招抚各州，所到之处均被攻下。萧铣的桂州总管李袭志率领所管辖的各州前来投降，赵郡王李孝恭当即任命李袭志为桂州总管，第二年李袭志入朝。朝廷任命李靖为岭南抚慰大使，代理桂州总管，率军攻下九十六个州，获得六十多万户百姓。

壬寅日，刘黑闼攻陷定州，擒获总管李玄通，刘黑闼爱惜他的才能，想任命他为大将，李玄通拒绝。李玄通的旧部下有人送酒肉给他，李玄通说：“各位怜悯我被囚禁受辱，特意送酒肉来安慰我，我当为各位一醉方休。”酒酣之际，李玄通对看守说：“我能舞剑，希望能借我一把刀。”看守给了他一把刀，李玄通舞完剑后，叹息说：“大丈夫蒙受国家厚恩，镇守一方，却不能保全所守之地，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当即举刀自刎，剖开腹部而死。唐高祖得知后，为他流泪，任命他的儿子李伏护为大将。

庚戌日，杞县人周文举杀了刺史王文矩，献城响应徐圆朗。

幽州发生大饥荒，高开道许诺发放粮食救济。李艺派遣老弱百姓前往高开道处求食，高开道都厚待他们。李艺大喜，于是派遣三千百姓、数百辆车、一千多匹驴马，前往高开道处领取粮食。高开道将他们全部扣留，与李艺断绝关系，再次自称燕王，向北联合突厥，向南与刘黑闼勾结，率军攻打易州，未能攻克，大肆抢掠后离去。又派遣部将谢棱假装向李艺投降，请求派兵接应，李艺出兵响应。军队即将抵达怀戎时，谢棱突然袭击，击败李艺的军队。高开道与突厥联合，多次入侵，恒州、定州、幽州、易州都遭受祸患。

十二月乙卯日，刘黑闼攻陷冀州，杀死刺史麹棱。刘黑闼击败淮安王李神通后，向赵州、魏州发送文书，窦建德的旧部争相杀死唐朝官吏，响应刘黑闼。庚申日，唐高祖派遣右屯卫大将军义安王李孝常率军讨伐刘黑闼。刘黑闼率领数万军队进逼宗城，黎州总管李世积先驻扎在宗城，弃城退守洺州。甲子日，刘黑闼追击李世积等人，击败唐军，杀死五千名步兵，李世积仅以身免。丙寅日，洺州的豪强地主献城响应刘黑闼。刘黑闼在城东南筑坛，祭祀上天和窦建德后入城；十天后，率军攻克相州，擒获刺史房晃，右武卫将军张士贵突围逃走。刘黑闼向南攻取黎州、卫州，半年之内，完全收复了窦建德原来的地盘。又派遣使者向北联合突厥，颉利可汗派遣俟斤宋邪那率领胡人骑兵跟随刘黑闼。右武卫将军秦武通、洺州刺史陈君宾、永宁令程名振都从河北逃回长安。

丁卯日，唐高祖命令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率军讨伐刘黑闼。

昆弥（即汉朝的昆明国）派遣使者归附唐朝。巂州治中吉驻纬沟通南宁地区，前往昆弥国劝说，昆弥国于是前来投降。

己巳日，刘黑闼攻陷邢州、赵州；庚午日，攻陷魏州，杀死总管潘道毅；辛未日，攻陷莘州。

壬申日，朝廷将宋王李元嘉改封为徐王。